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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金色细链匍匐在白色的地毯间,从墙角蔓延到床边,隐没在绯红的纱帐中。
不经意的,一只纤瘦的脚伸出帘幕,那骨节秀美的脚踝上,松松垮垮的圈着一只金色圆环,稍有动作,便发出叮当作响的清脆声音。
十七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冷汗的坐起身,脑海中满是声声质问的村民,还有脸色青白的几个孩子。
他抱起膝盖,目光无神的盯着脚踝上细伶伶的金链,却没有在意自己被囚禁之事。
这种结果,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甚至更坏的情况他都预想过,如今这待遇尚算不错的了。
“陛下可是醒了?可要奴才服侍您起身吗?”
“不必了。”
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神色憔悴的道:“洛云深呢?”
自从回了宫,他每天晚上都在这家伙的目光里闭眼,早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往往也是他。
就算自己一天到晚不跟他说一句话,他也有大半的时间呆在这垂拱殿内。
今天倒是稀奇,这人居然不在。
“昨夜边关有急报传来,洛统领便去处理了。”
“边关?”
十七喃喃自语,虽然没有看到所谓的急报,可他莫名的笃定,这件事,一定和万俟荣英有关!
“要开始了吗?”
这个王朝走向灭亡的最后一步,终于要拉开序幕了。
他抬起手扯住金链,苍白的唇角勾起,神情难言。
借此机会,他便可以摆脱洛、陆两人的桎梏,做一个真正的皇帝。
当然,不成功便成仁,这个机会同时也是个把锋利的尖刀,若斩不断这两人,斩断的,便是自己的性命。
不过时候未到,不必多想,他暂且放下对这件事情的思虑,转而问道:“朕前几日所做的东西好了吗?”
“回禀陛下,都好了。”
“那便好,之前得陆相大礼,这两样东西虽不算珍贵,却是朕亲手所做,心意甚至,便赏赐于他,做个回礼吧。”
“是,奴才这就吩咐人送去。”
……
陆府。
陆厚德躬身倾听了旨意,直起身看着托盘里的两个瓷罐,颇有几分意外的挑起眉。
小皇帝竟然真的给了正经的回礼?
还是亲手所制的花茶与香丸?
怕不是下了毒吧?
若真这么简单粗暴,那可有些无聊了。
垂拱殿的太监尚在,他却毫无顾忌的派人找来精通医理的红甲卫,仔细检查了两个瓷罐里的东西。
“回相爷,这花茶并没什么异样,倒是这香丸里,添了夹竹桃的花汁,若是长期使用,只怕会头脑昏沉,反应迟钝,天长日久,便会像个失魂之人般,傻傻呆呆,不知世事。”
陆厚德有些失望的捏起香丸看了一眼,又晃了晃茶罐里蜂蜜腌制的花茶,叹了一声:“太明显了,借着香丸的遮掩,实际上真正有毒的却是这花茶。”
“能让红甲卫也查不出来的毒,陛下确有几分手段。”
“可惜啊……”
他怅惘的道:“还是太过困囿于阴私了!”
随手舀了些花茶放进杯中,他一边啜饮着香甜微苦的茶水,一边吩咐道:“去把我书架上那本包着妆花缎的书拿来。”
“是,主子!”
待书取来,他示意属下交给传旨太监,淡淡的道:
“去回禀陛下,他亲手做的花茶味道很好,所以老臣有一份回礼给他,并一句忠告。”
“帝王心术,可正、可奇,却不可偏,总是用这阴谋诡谲,妇人阴私的手段,难免失却堂皇大气,太过狭隘。”
长此以往,这稍微有点趣的人啊,就会变得无趣起来。
……
“他是这么说的。”
十七接过小太监递来的书,神色平静的问道:“这书便是他的回礼?”
“回禀陛下,正是如此。”
他看了眼装裱精致的书皮,上面是手写的书名,字迹温润却暗藏锋芒,明显就是陆厚德的笔迹。
《理政概要》?
这是打算教自己怎么当皇帝?
这家伙到底什么毛病?
说真的,他两辈子头一次遇见这么难捉摸的人,做事比自己还出其意料。
他本以为陆厚德就是个生性残忍暴虐,意图篡位的奸臣,所作所为唯一的目的,就是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
可这些日子看下来,他却越来越迷惑,残忍暴虐不假,可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却弄不明白了。
翻开书本看了几页,十七不由沉浸其中,面色随着书中所写的内容,时而赞同,时而皱眉,时而思索,时而愤怒,骂上一句:“胡说八道!”
不算太厚的书草草看完一遍,已经是深夜了。
书倒是不错,可惜陆厚德也有些小看自己了。
他是不懂什么帝王心术,可阴司手段,鬼蜮伎俩不可多想,不可多用的道理,早就有人教过他了。
之所以送了那两样东西过去,不过是为了合乎情理罢了,更是为了遮掩他真正的行动,本就没指望对方会真的使用。
毕竟,以他的性子,不对陆厚德进行报复,难免叫人怀疑他暗地里在进行什么谋划。
倒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敢喝下花茶。
他倒是有些遗憾了,早知如此,直接在里面放点剧毒了。
开个玩笑,真放了剧毒,陆厚德就算想喝,他也不能让他喝。
这可不是杀个人这么简单的事。
陆厚德手里的势力错综复杂,且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旦他这个领头羊被杀,这些势力反扑,只怕这天下立刻就要大乱了,届时死的可不止是一村之人了!
所以,哪怕恨意炽烈,他也只能放了点辛苦制作出来的黄曲霉素。
只希望,陆丞相能多喝几次,因病而死吧。
他想着,便打算抬头活动一下,此时才觉得脖颈酸痛,几乎无法动弹,整个人也头晕眼花,看东西都有些模糊。
像是察觉了他不舒服,有脚步声走到他身后,随即,脖颈上便传来轻柔有度的揉捏。
十七转了转脖子,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洛统领的事处理完了?”
洛云深的手挪到他发间,为他按揉着头部的穴位:“是啊,陛下在看什么书,这么入神?”
“洛统领何必明知故问。”十七淡淡的道:“我这里哪有你不知道的事,更何况这书从陆厚德手里来,你只怕检查了许多遍吧?”
头上按揉的手顿了顿,又接着活动起来,身后的男人答非所问,声音低沉沙哑:“陛下可想知道边关急报,所为何事?”
十七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边关如何,我又哪里插得上手,关心它作甚?”
“是吗?”
男人轻笑一声,凑近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侧,让他不由避了避。
“奴才本以为,陛下很关心万俟老将军的事,不然怎么会千里迢迢的托人送信,殷殷叮嘱呢?”
送信的事被发现了?
许是早有心理准备,十七并不觉得很失望,只是反问道:“所以边关来报,万俟荣英出事了?”
“是啊,就像陛下信里写的那样。”
“我与陆厚德联手,栽赃、控制军饷、收买当地商人作乱,忠烈的万俟将军,为了边关的百姓,手下的将领军士,更为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乖乖的束手,进了白羽卫的死牢。”
十七无动于衷的应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万俟荣英的下场,反倒问起别的事来:“朕一直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好几天了,自从被逮到后就一直在想,可怎么也想不明白。
之前一直没机会问,今天两人算是打破冷战,他才趁机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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