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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今日难得穿了浅金色的龙纹常服，一头雪色长发由精美的金冠高高束起。
比起往日轻纱飘逸，散发悠然的模样，少了潋滟优雅，却多了几分干练开朗，更具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他面前的官道之前，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数不清的银甲士兵。
队列的最前方，是身着黑甲的万俟凛与张副将等人。
“诸位，边关路遥，迢迢千里，请千万保重身体才是。”
十七颔首低眉，拱手行礼，郑重的道：
“朕在此谢过诸位，愿为我良朝安宁，驻守苦寒边关，热血泼洒沙场，力阻珩戎侵扰！”
他避开张副将伸来搀扶的手臂，后退一步，一揖到底，高声道：
“朕没有什么能够报答诸位的，只有尽全力保证边关军饷充实，粮草准确到达。”
“另有一点，朕在此承诺，但凡有功之人，无论出身，尽皆一视同仁，公平封赏，绝无虚言推托！”
“还请诸位安心，早日赢得战功满身，凯旋而归！”
众将士当即齐齐跪地，俯首谢恩：“多谢陛下！”
“诸位将士请起，是朕该多谢诸位保家卫国，护我大良安宁才是。”
十七伸手虚托，见众人起身，便不再多说，画饼的话说再多次，也不如真的实现一次，这么几句就够了。
万俟凛起身之后，便顺势握住青年尚未收回的手，殷切的道：
“陛下独身在京，也要多加保重，陆厚德下落不明，煦朗恐他会暗中报复。”
他满脸担忧的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可惜煦朗得为陛下镇守边关，不能贴身守护。”
“陛下身边只留下一个没脑子的江湖莽夫，一个没常识的江湖郎中，外加一个毫无主见的毛头小子，煦朗实在是不放心啊！”
燕.没脑子.江湖莽夫.雨青：？
季.没常识.江湖郎中.修：！
厉.毫无主见.毛头小子.锋：。
另外两人听闻此言，顿时神情不善的瞪过去，唯有厉锋神色自若，冷淡的靠近，扯下了万俟凛紧抓不放的手：
“狼将军尽管放心，厉锋流尽最后一滴血前，没有人能越过我伤害陛下分毫。”
他抬眼望进那狼一般的墨蓝眼瞳中，平静的道：“还请狼将军替陛下守好边关，方能使陛下无后顾之忧，放手整顿朝堂。”
万俟凛扫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俯身靠近十七，低声呢喃：“陛下有一只忠心耿耿的狗护着，煦朗也就能放心了。”
“唯有一点，还望陛下牢记。”
他咧开唇角，目光森然，竟带着几分可怖：“陛下察觉出我的心思，顺水推舟的吊着我也就罢了。”
“毕竟陛下的心思我也清楚，只是为了稳住我，确保我在解决万俟冽之后，不会调转矛头对准陛下罢了，尚且算是情有可原。”
“更何况，谁叫煦朗先行见色起意，也活该被利用。”
“可煦朗为陛下守在边关，也希望陛下能安心打理朝政，做一个洁、身、自、好的明君！”
他刻意咬重了那四个字，意味不明的道：“否则煦朗心思恍惚之下，可上不了战场。”
这话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十七却只是挑起眉，有些尴尬，也有些讶然：“你知道朕在利用你？”
“那为何不揭穿朕？”
确如对方所说，那天几人制定计划之时，他就发现万俟凛对自己有些不可言说的心思。
说是爱就过了，无非是见色起意，起了几分小心思罢了。
虽然对方明确说了对皇位没兴趣，参与计划只是为了拿下万俟冽。
可自己为防万一，便刻意装作没发现万俟凛心思的模样，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拉拢亲近对方。
他本以为这人一直没发现，没成想自己还是小看人了。
敢情人家心里清楚的很！
万俟凛轻哼一声，站直身子：“陛下如此凉薄之人，若非有用得到的地方，如何愿意主动亲近煦朗？”
他要是揭穿了这人，还怎么能光明正大的动手动脚？
况且他本就没有篡权夺位的心思，顺水推舟的享受心上人的亲近，岂不乐哉？
十七不由失笑，干脆后退一步，离这头狼远一些：
“万俟凛，朕本就无心情爱，自然洁身自好，只望将军能如你所说的那般，替朕守好边关。”
见对方面色缓和，他带着笑意的神情却淡了下来：
“万俟凛，朕会封你为正一品大将军，掌三十万黑羽军兵权，是信任你行军作战的能力，而非是利用你对朕的感情而掌控边关。”
“朕把丑话说在前头，纵使你在边关立下天大的功劳，朕可以给你封赏，给你信任，甚至可以给你王侯之位，任你执掌兵权，且不会因功高震主而辖制你。”
“但是除此之外，朕不会再给你更多。”
他坦然的与男人对视，平静的道：“若将军觉得朕非你不可，想要利用边关战况控制朕。”
“那朕也可以现在告诉你，狼和狗，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大的区别。”
“你能做到的，安怀经过历练之后一样可以做到。”
万俟凛收了笑，沉冷的瞥了垂头不语的厉锋一眼，冷哼道：
“陛下放心，末将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屑于如洛云深一般，玩弄强制阴暗的手段。”
“我想要的，会努力争取，若实在得不到，也不介意干脆放下，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谁也不是非谁不可。”
十七便温和的笑了起来，轻快的道：“煦朗快人快语，利落干脆，所言确实不假。”
“既然你能想得开，朕便放心了。”
他牵过士兵手里的缰绳递给万俟凛与张副将等人，郑重的道：
“沙场危机四伏，还望煦朗与诸位将士多多保重。”
“陛下也请多多保重！”
众将齐齐翻身上马，垂首低喝，万俟凛淡淡的开口：“陛下且回吧，边关情势未明，末将等人便不再耽搁，先行一步了。”
不等十七回应，他便一骑绝尘，扬起马蹄窜了出去。
张副将等人刚才听了全程，知道这人心里憋着不快，但如此失礼，也实在让他们有些为难。
十七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伸手示意：“诸位请，朕便在此看着大家离开，来日你们回来时，朕依旧在此恭候。”
几人又难免客套了几句，才扯起缰绳，策马扬尘，一路沿着官道往北而去。
诸多白羽卫紧随其后，脚步齐整的小跑而去，震得地面都颤动起来。
十七伫立原地，望着众人渐渐远去的身影，神情凝重的喃喃自语：
“希望边关无事，给朕留下一些缓和的时间吧……”
而亭外不远的树林中，洛云深藏于树后，静静地望着那久久伫立的帝王。
他换下鲜艳的蟒袍，一身石青锦缎，褪去以往的阴鸷，面容平静而温和，气质俊雅，让人不禁想起，这人原先也是通晓诗书礼仪的秀才之子，而非这般傲慢阴戾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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