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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起来吧。”
十七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身边的士兵，神情紧绷的带头走向中军大营。
张副将等人紧跟着他，均是一脸正色，低声汇报：“七日前，火烧珩戎营地之战，我方亡三千余人，重伤者六千余，轻伤者一万五千余。”
“而珩戎士兵折损三万四千八，俘获一万八千六百五十六，另有收缴战马物资……”
“这些还不够。”
十七掀开门帘，淡淡的道：“远远不够。”
张副将不由顿了顿，轻笑一声道：“末将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发兵珩戎！”
他眸光明亮，燃起刻骨铭心的仇恨：“这些代价，当然远远不够！”
“我等愿随陛下，直捣珩戎王庭，以血还血，在所不惜！”
十七抬起的手不由停住，回头看向身后一群格外沉默的将领，却对上了一双双无言诉说的眼眸。
他不自觉的扬起唇角，转头迈进营帐，轻声笑道：“允！”
……
“根据这两次交战的结果。”张副将大致算了一下，轻声道：“珩戎精兵应当只余半数，而且他们仓惶逃回去，应当还没整理好心情，能够重新上战场。”
“除了这批士兵外，珩戎只剩陆厚德的几千重骑可以动用，另有守卫云凉城的几千亲卫军与近万百姓。”
他随手在云凉城滴下一点朱红，宛如天降的血海淹没了城池。
“珩戎基本人人勇武，就连女子都可提刀上马，充做士兵作战，因此，整座云凉城里的所有人，基本都是我们的敌人。”
十七托着茶盏的手微抖，望向神情平静的老将，不自觉的喃喃低语：“你这是打算屠城啊？”
张副将和蔼的笑了一声，柔声道：“陛下，此事莫要说出来，待攻破云凉当日，还得麻烦陛下暂且避开，场面恐怕有些不好。”
那容貌秀美，比女子更潋滟三分的青年哼笑一声，放下茶盏挑眉询问：“然后你便可把屠城的罪名，全部背着你自己身上？”
“说不得战后还要来一出负荆请罪，说屠城之事全是自作主张，请朕降下责罚？”
见这素来带笑的老将扯平了嘴角，便连其余人都沉默着垂下了头。
十七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对方，或者全部将领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把茶盏重新放回桌上，淡淡的道：“你们也太看不起朕了，难道朕在你们心中，就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吗？”
“陛下，我等并无此意。”
张副将等人连忙起身，躬下脊背请罪：“我等只是不愿陛下背负这举世骂名罢了！”
“屠城啊……”
十七怅然低语，微合的双眸中闪过卢阳城内的凄凉惨状，闪过那片望不见尽头的新坟。
他不由苦笑一声，十七啊十七，你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传令三军，云凉但破，城中成年男女尽皆屠没，只有三岁以下的孩子方可留下性命！”
“陛下！不可！”
“有何不可？”
那帝王端坐上首，一一与在场将领对视，平静的道：“不过是青史恶名，被人骂做暴君罢了，朕有何惧之？”
“去传令吧，难道朕的话，你们都不愿意听了？”
“这……”
张副将垂下头，刻意避开了帝王艳红的眼眶与轻颤的手指，犹疑几番，还是试图再次劝说。
屠城之事，对于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温柔帝王来说，未免太过残酷，只怕这孩子要被压垮了。
倒不如让他这半截身子入土的孤寡老人担下，也不枉陛下的多年礼待……
他重新抬眼时，却见厉锋按住了青年的肩头，冲自己摇了摇头，平静的道：“陛下莫怕，属下与你一起。”
生也好，死也好，疯也罢，魔也罢。
你害怕的时候，我总在你身旁陪你一起承担。
所以，
我的十七，别怕。
十七抬起冰冷的手，握住男人温暖粗糙的手掌，垂眸浅笑，轻声应道：“好。”
我知道。
我不怕。
“陛下！万俟，万俟将军回来了！”
守卫营帐的士兵急匆匆的掀开帘帐，满脸喜色的高声喊道。
而站在营外等待通报的万俟凛，透过帘帐掀开的缝隙，正巧将两人交握的手看在眼底。
他动作微顿，神情却未曾有变化，待里面传来通报，便恍若无事的走了进去。
“末将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厉锋见他进来，本能的就要抽走手掌。
大战在即，倘若主将的心情受了影响，只怕会误了陛下的事。
十七却牢牢按住了那只宽大的手掌，甚至更赤裸的与其交握，从肩头挪下，光明正大的将纠缠的双手搭在了桌案上。
他并没有刻意炫耀的意思，更没有故意做给万俟看的意思，只是想告诉身后的这个人。
你能与我共担风雨，我自然不会为了权衡利弊而委屈你。
“万俟将军且起吧。”
见这位战神谢恩后起身，他才平静的问：“将军这些时日如何？是刚刚从沼泽脱身吗？”
“回禀陛下。”
万俟凛垂头拱手，恭敬的道：“末将早就从沼泽脱身，这些日子一直潜伏在云凉城伺机而动。”
十七讶然抬眉，不由复述了一遍他的话：“潜伏在云凉城？”
见对方点头应声，他奇怪的问道：“那将军为何突然返回？”
难道是有什么重要消息需要告知？
万俟凛环视四周，众位将领顿时心领神会，纷纷起身告退，就连张副将都没留下，一起退了出去。
他们刚出去，便令帐外的士兵一同后退，直退到十米开外，才停下脚步，默默的守护着。
帐中只余三人，气氛顿时便安静下来，沉默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待外面所有的人全都远离，十七才放开厉锋的手，正色询问：“将军现在可以说了。”
万俟凛腰背笔挺，默然一瞬，才平静的把所有消息一一告知。
从大首领的死到新首领的上位，再到那后浪所说的计划，半点不曾遗漏。
听完这一切，十七不由皱紧眉头，低声问：“你们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这会不会是陆厚德的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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