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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锋垂首恭立，轻声禀告：“不过陆厚德残余势力的查探并不顺利。”
“新线索？”
十七皱了皱眉，问道：“何时能救他们出来？”
“如果顺利的话，三五天之间便可，若是不顺利……”
“朕知道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辛苦你接着找了。”
对面的男人轻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行礼退下，继续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偌大的垂拱殿中，只剩孤寂的帝王一人，神情恍惚的望着窗外出神。
一阵微风徐徐拂过，凌乱了青年散落的青丝，他秀长的眉微凝，烦躁的把眼前的长发甩到身后。
自从洛云深昏迷，他这几日便没有好好扎过头发。
那些内侍宫女梳得头，总是这里紧了，那里松了，时常一个早朝下来，便让他头皮扯得发疼，一下朝便不习惯的松了头发，只用发带松松束在背后。
想想以前没有人伺候的时候，他好像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用拙劣的手法扎出的头发，有哪里不舒服？
真是被这宫廷富贵，养得越发娇气了！
又一阵风吹过，他抬手挽上耳旁的碎发，一脸烦躁的起身走到窗边，带着怒气用力合上了窗户。
“陛下怎么生气了？”
熟悉却虚弱的声音在身后蓦然响起，那散乱的发丝被人温柔的梳理着，轻而易举的用发簪挽了上去，不松不紧，力度合宜。
十七讶然回首，忍不住惊道：“你怎么起来了？什么时候醒的？！”
他扶住身子略有些摇晃的男人，有些吃力的往桌边走，不悦的道：“不是说不能动用武功，你怎么还用，不要命了吗？！”
洛云深目光微闪，神情无辜的道：“我没有用武功啊？陛下没有听见我的脚步声吗？”
“是，是吗？”
十七不由得有些尴尬，扶他坐好后，不禁沉思起来，自己还真的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脚步声，就算是在出神，也不应该直到对方碰到自己的头发后才反应过来。
难道，不过短短半月，自己对于洛云深的存在，就已经习惯到了这个地步吗？
他眉头紧锁，不由扪心自问，自己对于这个人，真的有自己认为的那么防备与厌恶吗？
洛云深不动声色的咽下喉间涌上的鲜血，对于体内突然加重的疼痛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满意的看着青年按照自己规划的方向走下去，情不自禁的软下目光。
对，就是这样，我的陛下。
在对于我的愧疚与动容中，怀疑你对我的感情，消磨你对我根深蒂固的偏见与防备。
然后，慢慢靠近我，依赖我，永远，离不开我……
十七没有时间深想下去，俯身坐到男人对面，不尴不尬的扯了扯唇角，生疏而客套的问道：“你还好吗？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
洛云深刻意的偏了偏头，把自己被茶水烫红的唇角展示在青年眼皮底下，苦笑着喃喃自语：“说好，到底还活着，说不好，确实是不太好。”
“这是怎么了？”
十七如他所愿的，很快就发现了他脸上新添的小伤，当即便面露不悦：“伺候的人竟敢如此慢待？！”
“不关他们的事。”
洛云深怅然一叹，语气低沉苦涩：“我素来防备心重，此时更是不愿意叫他们近身，奈何刚醒之时身体僵硬，只得让白旭帮忙端了杯茶……”
他一脸好笑的摇了摇头：“那蠢小子哪会伺候人，滚烫的茶水直接就灌进来了……”
十七闻言，顿时悚然，忙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嘴里起了几个水泡罢了。”
男人目光柔软的望着眼前的青年，低声喃喃：“早知这般就能让陛下关切于我，这条性命当真不要也罢。”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对他的态度有多恶劣似的？
十七尴尬的换了一个坐姿，转移话题道：“你身子尚且虚弱，怎么不在房间歇着？”
“我不放心。”
洛云深脸色苍白若纸，声音虚弱缥缈的，仿佛能被清风吹散：“这些人有本事在御膳中下毒，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暗算之举。”
“陛下身边没有几个可信之人总是不成的。”
见到青年满脸不赞同的模样，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只是我如今虚弱的连个孩子都能打倒，陛下莫要嫌弃我累赘无用才是。”
原本打算拒绝他的护卫，让他好好休息的十七，只得怏怏的住了嘴，弱声弱气的解释：“朕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你的身体……”
“无碍的。”
阴郁的男人露出一个极平静的笑容，轻声道：“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行。”
“我知道，那些孩子的藏匿地点遮掩不了多久，届时陛下必然撵我出宫……”
他口中的话顿了顿，垂下眼眸轻笑道：“一旦离了陛下，我也没什么活下去的意义了。”
“毕竟我无亲无友，平生最在意之人就在眼前，却也无法长久相伴，就算离了这人世，也无人会知晓在意。”
这素来高傲阴鸷的男人面容苍白虚弱，眼眸黯淡无光，说不出的灰心丧志，颓败可怜。
十七分不出来他究竟是真的如此心灰意冷，还是演给自己看的苦肉计。
可就算是演的，能做到他都无法分辨的地步，只怕这人透露出来的情绪，也有大半是真的。
他心情复杂的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让他表态说不会再赶对方离开，他做不到。
可让他冷言冷语的说随对方去死，他亦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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