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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继轩当即改口，傲娇仰头，夹着屁股站起来。
扭捏中带着一丝丝倔强。
“我根本没摔倒，只是屁股轻轻撞了一下，有一点点疼。”
紧着，夜继轩又从口袋掏出墨镜，盖住眼睛周围的淤青。
与此同时，病床上的丸丸发出了轻微的哼哼声。
医护人员看了彼此一眼，赶紧通知夜正枭。
……
梦中，有一头野猪对丸丸穷追不舍。
丸丸跌跌撞撞地往前跑，野猪直接拱到她面前，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哼哧哼哧地说了一句。
“好丑。”
丸丸害怕地乱挥小拳头，一拳砸向野猪。
野猪嚎叫一声，惊得丸丸睁开眼，对上了一道激动无比的视线。
“宝贝女儿！”
丸丸小小的嘴巴紧抿着，眸光忐忑不安地看着男人，被子下的小手不安地捏成拳头。
那是遭受长期虐待的隐忍。
夜正枭抬起手，想要安抚敏感的丸丸。
然而。
丸丸立刻抬起右手挡在脸前，巴掌大的小脸充满恐惧，惊慌哀求道：“求求，别打丸丸……”
夜正枭眼眶一酸，连忙抬起头，试图憋住眼泪。
他的宝贝女儿，究竟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才会有这样的条件反射？
丸丸怯生生地看着男人渐红的眼圈，挡在脸前的右手缓缓放下，捏着被角不知所措。
这位叔叔，好像不是要打她。
丸丸有些心疼，她知道哭的感受，鼻子不舒服，喉咙不舒服，头也会痛，她不希望叔叔也这样。
于是，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夜正枭衣袖，仰头，带着淤青的小脸努力堆出软乎乎的笑容，“叔叔，我们不哭，等丸丸出去捡垃圾卖钱，给你买糖果吃。”
一个小糖果一毛钱，她捡一天的垃圾就赚出来了呢！
夜正枭一愣，彻底绷不住了，双手撑着床边，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丸丸……”
夜正枭哽咽着，修长的手指笨拙地捏着丸丸的手。
夜家其他孩子小时候的手都是肉嘟嘟的，唯独丸丸的手，瘦的连骨头都清晰可见，稍稍一用力，好像都会捏碎一样。
乖巧的丸丸看的直着急，以前奶奶都是这么哄她的呀。
奶奶一这么哄，她就不哭了。
可叔叔怎么哭的更厉害了呢？呜，好心疼，她不希望任何人哭。
“叔叔别哭，那丸丸给你买两颗糖果好嘛？”
丸丸笨拙地比划出两根手指头，她想，两颗糖果两毛钱，也不是很难赚，她多捡一会儿垃圾就可以了。
夜正枭直接爆哭，绕过丸丸的伤口，轻轻地抱住丸丸的小身板。
丸丸那么瘦，那么小，抱在他怀里几乎感受不到。
“丸丸，我是爸爸呀……”
丸丸歪头，小脑袋靠在男人宽阔胸膛，茫然地眨眨眼，“你是我爸爸吗？”
对了，奶奶说过，她真正的爸爸找来了。
可是……
丸丸眼底的光迅速黯淡下去，软乎乎的嗓音又轻又失落，“那爸爸之前……为什么不要丸丸？”
夜正枭心直接裂了条缝。
像是有人往里头大把大把地撒盐，疼的他紧蹙眉头，急迫否认。
“不是的，爸爸没有不要丸丸！爸爸一直在找丸丸，却怎么找都找不到。”
夜正枭抱着丸丸的大掌又紧了紧，生怕丸丸误会。
靠着无比温暖的怀抱，丸丸脑海中浮现男人飞奔而来救她的一幕，鼻子忍不住一酸。
原来，她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呀。
丸丸深吸一口气，偷偷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润，仰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甜甜的笑，“爸爸对不起呀，是丸丸错怪你了。”
她知道被人错怪的感受，可难过了呢。
她不要爸爸难过，一点都不要。
夜正枭眼眶再次不争气地红了，恨不得紧紧地抱着丸丸不撒手，可她身上的伤太多，实在不敢用力。
只能捏着丸丸露在外面的手指头，一脸心疼道：“是爸爸对不起丸丸，把丸丸弄丢了那么多年，爸爸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弄丢丸丸了。”
丸丸捏着小被子，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鼓足勇气后，伸出一根小拇指。
“可以拉钩钩嘛。”
看着丸丸眼巴巴的眼神，扶着墙边的夜继轩叹息地摇头。
他家丑妹妹还是太年轻，居然敢对夜爸爸撒娇？
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谁敢在夜爸爸面前撒娇，更别提要跟他拉钩钩了！
理由很简单，因为幼稚！
夜继轩哼唧哼唧地摇头，余光不经意地瞥到夜爸爸伸出的手指，墨镜下的眼睛瞪成铜铃。
拉了！
拉了！
夜爸爸拉了！
夜继轩猛男惊恐！
要知道，上个月他过生日撒娇要买奥特曼，夜爸爸只赏给他一记白眼！
夜继轩不明白了，同样是撒娇，怎么偏偏妹妹撒娇好使，他撒娇就白搭呢？
拉了钩，瞧见丸丸眼底忐忑消失的无影无踪，夜正枭才敢松口气。
“好了丸丸，你该休息了，等过几天，爸爸就带你回家。”
回家？！
丸丸刚放松的身子瞬间紧绷，“奶奶……爸爸，丸丸还没有给奶奶盖被呢。”
给奶奶盖被？
想到李家门口那具冷冰冰的尸体，夜正枭心情沉重，丸丸这么小，还不知道李奶奶已经死了吧？
夜继轩显然没想到这一层，“盖什么被？那个老奶奶已经死了，不用盖被了！”
话落，夜继轩感觉脚底下冷飕飕的，一看夜爸爸阴沉的脸色，他立刻扭头仰望房顶。
完蛋，说错话了。
夜正枭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亲生儿子踢出去的冲动，扭头安慰丸丸。
却发现丸丸一脸平静，好似没听见夜继轩的话，乖巧地坐在床上看着他。
夜正枭努力挤出一抹不算好看的微笑，指着逃避现实的夜继轩介绍，“丸丸，这个是你六哥哥夜继轩。”
“等你的伤好一点，我们就回去给奶奶盖被子，好不好？”
丸丸点头，“好。”
歪头，看着脖子都快扭断的夜继轩，丸丸小声道：“牛锅锅要一起去嘛。”
夜继轩眉梢一挑，哎呀，这妹妹还惦记着他呢？
嘴角往上扬了扬，随后想起丸丸一拳把他打飞的痛苦回忆，夜继轩立刻板起一张脸，拿出老大哥的威风。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去吧！”
夜正枭：……
“还有。”夜继轩傲娇地掐着腰，纠正道：“你应该叫我六哥哥，而不是牛锅锅！”
丸丸默默地在心中重复好几遍，小拳头握紧，沉重点头。
“知道了，牛锅锅！丸丸记住了！”
她很用力很用力地记住了！
夜继轩：……
不得了了，妹妹长得丑就算了，还是个文盲，没文化真可怕呀。
县城条件不如市里，夜老爷子身体不好，夜正枭便派人趁着老爷子睡觉，把他打包空运回了魔都。
一个月后。
丸丸已经感受不到身上的疼了。
看着每晚做梦喊奶奶的丸丸，夜正枭于心不忍，天一亮就带她去了幸福村。
夜正枭亲自开车，抱着丸丸的任务落到了夜继轩头上。
趁着夜爸爸不注意，夜继轩拉下墨镜，转过身偷偷照了一下小镜子。
眼眶四周的淤青消散不少，他松了口气，低头看着贴在自己小腿处的丸丸，抿了抿唇。
“丸砸。”
丸丸扭过头来，小小的脑袋裹着一圈圈纱布，脸上贴了一团白纱布，左手打着石膏，黑溜溜的大眼睛澄澈而迷茫，像一个精致而易碎的洋娃娃。
“牛锅锅，怎么了？”
听到这个别扭的称呼，夜继轩眼角一抽，连忙背过身去给自己洗脑。
“她是我亲妹，我是她亲哥，一个称呼而已，不用太计较！
她是我亲妹，我是她亲哥，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
反复念了几次，夜继轩气沉丹田，指着眼眶小声问：“你真不记得我眼眶为什么受伤？”
这是夜老六第无数次问这个问题，丸丸支着小脑袋努力回忆，小脚丫着急地晃了晃，最后无奈地摇摇头。
“真不记得了呀。”
夜继轩捧着丸丸的脸，凑得更近，“你再更仔细地想一想呢？！”
看着牛锅锅放大好几倍的俊脸，丸丸重重地‘嗯！’了一声，小拳头狠狠握紧。
加油，丸丸！
牛锅锅眼眶乌黑的未解之谜，就靠你来破解了！
等夜爸爸上车时，看见的就是夜继轩挤着丸丸的脸，而丸丸满脸通红的场面。
“夜、老、六！”
夜继轩小身板抖了抖，如果别人喊他老六，他肯定会生气。
可夜爸爸喊就不一样了，他只会求饶！
“爸！误会！全都是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夜继轩深得废话文学真传。
解释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丸丸端着自己断了的胳膊，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牛哥哥，又看了看夜爸爸，眨了眨眼。
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解释：“爸爸，牛锅锅喜欢丸丸，想跟丸丸亲热呀。”
一边解释，丸丸一边用小巴掌捂着嘴，发出啵唧的一声，来来回回比划着。
“就是……亲亲呀。”
夜爸爸的怒意瞬间被软糯糯的奶音浇灭，秒变夹子音，笑眯眯道：“是嘛？原来是这样呀，爸爸误会，对不起哦。”
扭头，夜爸爸一脸嫌弃地看着夜继轩，“十一岁的人了，还不如一个三岁半的娃娃会解释？？？”
夜继轩感受到一万点暴击。
化悲愤为rua娃的动力，夜继轩气鼓鼓地抱起丸丸，试图找回面子。
“我不如她？哼，我才不会傻到被人骗去悬崖边呢，什么悬崖边能看见奶奶，这都是骗人的，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夜继轩声音越来越小，看见夜爸爸渐渐难看的脸色，他立刻闭嘴，连忙低头看向丸丸。
丸丸缩成小小一团，乖巧地贴在夜继轩怀里，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窗外，面无表情。
夜继轩松了一口气，幸亏妹妹不聪明，听不懂他的话。
要不然该多伤心啊。
怀中的小家伙突然仰起头，粉嘟嘟的嘴巴蠕动着：“丸丸知道哦。”
夜正枭猛地一个刹车，胸膛里的心暴跳如雷。
他尽可能温柔，“丸丸知道什么呢？”
丸丸缩在夜继轩怀里，软乎乎的小奶音莫名悲伤，“嗯……跳下去，窝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夜继轩拧紧眉心，“那你还傻乎乎地往下跳？”
丸丸漂亮的瞳仁覆盖一层无措，盯着哥哥软声问：“牛锅锅，丸丸不跳，坏妈妈就会放过丸丸了吗？”
这话如一记狠拳，重重地砸进夜家父子的心窝，夜正枭单手扶着方向盘，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夜继轩也觉得心口发堵，甚至有些疼，疼的他暗暗锤自己一拳。
一拳不够，又揍了自己一拳。
小手指勾了勾他袖子，丸丸轻轻地问了一句。
“会吗？”
夜继轩眼眶有些酸，连忙别开脸，看着外面的景色。
抱着丸丸的双手，用力了几分。
感受到牛锅锅的力度，丸丸乖乖地保持沉默，重新靠在他怀里，纤长乌黑的睫毛染了几分晶莹。
夜正枭心里不是滋味儿，他的丸丸，怎么就这么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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