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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早就安静了下来，分不清到底是课间还是课上，只有同学之间低声讨论数学题的声音。
江甜刷题向来专心，沈砚南怕她低血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她嘴里塞糖。
期间赵馨过来问了沈砚南几次题目，江甜还是不开心，但是她想，赵馨可能是真的有什么题目不会，而且她每次来问的题目都挺经典的，沈砚南总要先问下她的想法。
离竞赛还有一天的时候，下了一场瓢泼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在了外墙上，连缀成珠，偶间坠落，在地上砸落出一朵朵漂亮的水花。
沈砚南怕江甜受凉，午饭的时候没让她出去，刷题刷的手上有些泛酸，教室里也有些闷，写完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江甜站在后门的位置透了透气。
临近正午，雨势却没有减小的趋势，乌云遮天蔽日，江甜眼神放空，看着雨幕中人群在欢声笑语中来来往往，部分同学没带伞，在一片花花绿绿中，衣襟带雨，却又跑的飞快，边跑边回头，多少有些朝气蓬勃。还有部分同学转起了雨伞，伞面上甩出的雨滴旋转跳跃，最终没入土中，完成它来人世间的一次轮回。
视线最终凝聚在了沈砚南身上。
少年走的不疾不徐，指骨分明的手抓着伞杆，偶有雨滴没入指尖，倏然消散。
雨花滴落在伞面上，沿着伞骨缓缓散开，像是开了一朵朵干净纯粹的花，倏忽间，伞面微倾，执伞的少年抬头。
眸光相撞的那一瞬，隔着重重叠叠的雨幕，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江甜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雨伞有个雅称唤作撑花。
少年的身后是明明灭灭的雨幕，眼前是笑颜如花的江甜。
新印的卷子带着些油墨香，江甜做题久了，不免沾了一身。
今天中午食堂伙食不错，做了冬瓜炖排骨和小丸子。
江甜刚要拿筷子，就被沈砚南拦了下。
“我们家江小甜一身子的书卷气。”沈砚南轻笑，拿着湿纸巾仔细给她擦了擦，“这么吃下去，会不会吃一嘴墨香的？”
江甜笑了笑，没接话。
朱豆豆吃饭吃的快，溜进教室就开始做题，“诶，江甜卷六的最后一道大题你做出来了吗？”
“那题答案解的眼花缭乱的，我想看看传统解法。”
“找我哥，他管事。”
江甜平日里卷子摆的乱七八糟的，都是沈砚南帮她整理的。
“我说小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也帮哥整理一下？”朱豆豆。
沈砚南把卷子扔进朱豆豆怀里，“知道了小猪。”
朱豆豆刚要张嘴，沈砚南就继续道：“要看回去看，别打扰江甜吃饭。”
“……”
晚自习的时候，周老师又发了几张卷子，答案就印在反面，明天就要竞赛了，显然是没时间讲了。
江甜这几天一直在刷题，就连和沈砚南说话的频率都很低，只有大课间沈砚南会让她站一会，和她闲聊几句，缓解一下疲劳。
当然据线人朱豆豆投诉，他们大课间还在交流数学题，探讨哪种解题方法省时省力，快要卷死他了。
“这张卷子不难，是一中特级教师李昀出的。”周老师，“但为了考前保持手感还是要做一下的。”
听到这话，江甜下意识翻看了下卷末。
是昀姐手写的字。
江甜你这几天注意身体，最好凉水都不要碰；沈砚南你千万不要提前交卷；赵馨你不要紧张，只是一场竞赛，尽力就好。
——师李昀。
最后祝所有考生所学皆所得，所写皆是分。
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李昀。
大半个月不见，还有点想她了。
竞赛是在江城大学进行，考试全程封闭，除了考务老师和考生其他人一律不许入内，否则按违规处理。
竞赛的时候江甜他们是看不到李昀的，所以李昀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在竞赛之前押题出卷子，假公济私，嘱咐一下一中的考生。
江甜拉了下沈砚南的袖口，“哥，昀姐在千里之外嘱咐你不要提前交卷。”
沈砚南轻抚了下江甜的眼尾，淡声笑了下，“马上就要见到昀姐了，不难过了。”
“那你明天不许提前交卷。”
“知道了，江小甜。”
沈砚南总能第一时间知道她的想法，从她毫不相关的话题里，提取出关键信息。
她刚刚说那句话就是想李昀了。
被沈砚南这么一说，江甜心里刚冒出头的酸涩瞬间无影无踪。
周老师站在讲台上轻咳了两声，“好了，大家都停一停笔，我来说两句。”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也就大半个月，但是你们每个人的性格字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朱豆豆你那一手鬼画符我更是印象深刻，虽然沈砚南你天天睡觉，但是我知道那天夜里那一棒槌是你打的，江甜你身体底子太差了，回去好好养养，卢小珠你总要你家同桌帮你修改答案，真当我认不出来啊……”
周老师说着说着就背过了身子，“我常年接手封闭性集训，不是被关就是在被关的路上，你们这一路，我大概只能送这一程了，车已到站，我原路返回——”
朱豆豆忽然喊了一句，“老周，下面是不是要祝我们远走高飞了？我就说嘛，你一个数学老师，还是教竞赛的，哪里来的这么多文化！”
伤感的氛围一扫而空，大家笑的前仰后合，却又恍然间笑出了点点泪花，不少人心里忽然就变得空落落的。
他们很少对离别产生概念，虽然说人这一辈子，聚少离多是常态，但竞赛年年有，他们这群人基本年年聚。
周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他们笔尖落在卷子上，落在草稿纸上，最终定格在了这场竞赛，落在了属于少年人的青春年少的岁月里。
以后高山流水也好，清风霁月也罢，都是少年人脚下的路，他们黑发勤学却又意气风发，他们安然于世却又才高八斗。
不负少年时，总有少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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