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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一正在端着碗，拼命往嘴里扒饭。
他要攒够力气等下好挨打。怕自己不够耐打，让主子白白担心。
吃饱了的巧一突然回想起白日里的一幕。
救灾的时候，他是知道的，灾民们饿到极致，是没有力气说话的。
可今日悦云楼门前，无论是小乞丐，还是落魄道士，声音都太洪亮了一些。
不好！
自己可能中了他人的圈套！
巧一撂下筷子起身就想往外走。
想起主子让他呆在寝殿里，哪儿也不许去，就又折返了回来。
主子干嘛去了？
不会是替他去衙门了吧？
巧一彻底坐不住了，来不及细想，手已经扒住了窗框。
脑海里回想起主子临出门前和自己说过的话，巧一又默默松了手。
罢了，再擅自行动，只怕又会坏了主子的计划。
巧一还是选择了开门，让小叶子打来一桶水。
把自己的“藤兄弟”放了进去。
鲁大的庄子里。
一位太监模样的人追到这里，说是有急事要见陆九掌柜。
同时知道陆九又知道鲁大庄子的人不多，门卫便将此人放了进去。
这人正是陆九的线人之一，刚刚从四皇子府中偷跑出来。
三言两语说完了自己听到的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对话，这人被吩咐着下去领赏。
“还真是老二和老四。”步云笑容讥讽。
这个人不宜再回四皇子府了，等下陆九计划亲自将人安排妥当。
“鲁大，如果本宫要你去把衙门抓的人，全都带出来，你有多少胜算？”步云问向鲁大。
“公主吩咐，使命必达。”鲁大抱拳道。
公主欣慰地笑了笑，“改日就从陆九掌柜这里支银子，保证不让弟兄们吃亏。”
你不是安排了人证指认我么？那我就让你的人证全部消失。
“主子，这些人抓回来，可要都？”陆九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死无对证，只有这样，最为保险。
步云摇了摇头，小家伙儿奋力救人，即使这些人是恶人，也是他想要救活的吧。
说到底，都是些命苦的、底层的人。
“你想办法给汪文植那里送个消息，让他见机行事。本宫估摸着，二皇子或者四皇子，或者盛都衙门参本宫的折子，不日就会递到皇上那里。”
交待完众人，已是深夜，步云和鲁大道别后，便和陆九回到府中。
一进寝殿的门，步云就看到小家伙儿跪在门口。
双手平举，掌心放着熟悉的藤条。
“主子，属下知错了，求主子惩处。”巧一低着头，把手中的藤条高高举起。
步云拿起了藤条，端详了片刻。
今晚过后，只怕要换根新的了。
“你这是，终于想明白了？”步云手指摩挲着藤条道。
“属下……属下闯祸了，中了恶人的圈套。”巧一双手垂立，跪得端端正正。
“看来还没有蠢到家，起来吧，谈谈你是怎么想明白的。”步云道。
巧一跪了许久，蹒跚着起身，跟上主子的脚步。
“就在这谈。”步云手中的藤条点了点桌子。
“是。”巧一规矩应下，走到桌子前面站定。
松了腰上的结儿，卸掉身下的羁绊，俯身在桌上趴好。
身后被桌沿顶出一个自然的弧度。
巧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如今这套动作，自己怎么变得如此熟练。
“开始吧。”步云的语气冷了起来。
“官差是故意在悦云楼门口抓人的，路人或许不知道悦云楼是主子开的，但这条街的官差肯定知道，若非是得了命令，他们不敢在悦云楼门口闹事。”
巧一伏在桌案上，声音有些干涩。
嗖——啪！
藤条破风而下。
莹白的皮肤登时泛起血珠。
巧一被抽得身子往前一靠。
果然，主子之前抽自己的时候，怕是只用了五成力吧。
“说得对，继续说。”步云冷冰冰道。
“那些乞丐，应该也是衙门的人安排的。他们的声音、谈吐，并不像是风餐露宿的穷苦之人。”
啪地又是一下。
一道白印刺目又清晰。
步云直等到白印缓缓泛红，高高肿起，才又开口道：“说得对极了，继续说。”
巧一调整好呼吸，开口道：“只怕到了衙门里，他们就会指认出属下，说是六公主府的人，打伤官差，救了他们。”
步云看了看小崽子身后，数这次打得重，一下见血，两下就肿得老高，一时没有搭话。
巧一忍住内心的羞耻，回头看向公主，“属下欺瞒了主子，当时属下的面纱被一个小孩子扯掉了，那伙人，都看清了属下的脸。”
藤条没有再次挥下。
步云望着巧一道：“如果明知道那些人会反口告你一状，你还会救他们吗？”
巧一转回了头，心情似乎分外低落，“属下不知道……衙门的人用完了他们，应该也会秘密将人处死吧。人么，总归是活着最好……”
“疼么？”
步云问完，才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
“不疼。”
巧一下意识回答。
步云被气得一笑，朝着巧一大腿外侧轻抽了一下。
“想好了再答，不疼的话，本宫不是白抽了，那就重新来过。”
“疼疼疼。”
巧一连忙抢答。
“说说吧，这次为什么打你。”
步云将手放在了巧一腰上，将人按住。
“属下将主子的话当成耳旁风，擅自做主，擅自行动。”
话音刚落，又是一记藤条，贯穿了前两次的印记。
巧一疼得一激灵，身子却被公主牢牢嵌在桌面。
“擅自做主也就罢了，你一贯如此。这么明显的圈套也能中招，本宫身边，可容不下蠢笨之人。”
手下的人儿一下子就急了，挣扎着要起身，“主子不要，属下不敢了，主子别丢下我……”
啪！
又是一下。
“趴好了，谁让你乱动的。”
巧一松了力气，由着自己瘫在桌上，咬紧牙关忍疼，连眼泪都不敢流。
他怕主子见自己哭了，就不肯照实着打了。
此番他闯下的祸，未必有解，挨顿狠打，至少能让自己心里，稍稍好受一些。
“巧一知错了，主子继续吧。”
昏黄的灯光下，少年的身影落寞纤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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