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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羽回到吧台里面，修长的手掌中拿着一块毛巾，他擦掉指尖的水迹，看着席朵朵再次重复，“我们分手吧。”
说完，低下头去专心擦琉璃台，仿佛刚刚只是在谈论今天天气怎么样，水果甜不甜。
小狸喵喵大叫，“不要分手！不要分手！”
“闭嘴。”米芽把小狸拎在怀里，扭头看席朵朵。
她此来目的，就是想让告诉席朵朵避孕的事，重新考虑一下和谷羽之间的感情。却没想到，避孕药的事才一揭露，谷羽直接把分手说出来了。
席朵朵定住了，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过了好一会儿，她摇头，笑了，“谷羽，不要说气话。我不同意……”
“不是气话。”谷羽抬头看席朵朵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我也不是在争求你的同意，我……”
“我说了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席朵朵暴躁的打断谷羽，“我爸妈意见不代表我的意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要再说气话了，我们是不会分手的。”
“要让我怎么说呢……”谷羽深吸一气，把手中抹布放下，再次直视席朵朵，眼中温度全无，“我的意思是，我受够你了。”
“什么意思，谷羽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么多年我真的累了。”谷羽靠在冰箱上，目光锁在席朵朵脸上，“从你家搬到我家隔壁，你就开始缠着我，二十年里我没有丝毫喘息时间。在外人眼中，你美丽，可爱，天真，善良，只有我知道，在这些美好假象下面，藏着的是霸道，任性，自以为是，不可理喻……”
席朵朵摇头，“不是这样的……谷羽，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是啊，你当然不相信，毕竟你是公主。你高高在上，怎么可能会有缺点呢。”
席朵朵唇抖了，她抬手擦下鼻子，向谷羽走过去，拉他的手，“不要这样，谷羽我们不要这样。我们好好的，好不好。我求求你，你不要这样……”
谷羽退后一步躲开，“不要怎样。这些年来，你坐在我面前似嗔似笑的罗列了我几箩筐的缺点。怎么到我说你，你就不让我说了。”
席朵朵手顿在半空，眼圈红了，“你是认真的？”
谷羽转身，拿出坚果摆盘，“这么多年来，只要是你决定的事，就不容有变。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怎样，别人对生活有什么样的安排什么样的计划。包括我，包括婚姻，包括孩子。这种喘不上气来的日子过久了，竟然让我生出就这样死了也挺不错的感觉。”
走出来把小食盒摆到米芽简言之面前，谷羽道，“今天有点乱，见笑，希望不要介意。”
简言之抬头，“何必伤她。”
米芽冷颜，“你在伤害一个爱你的好姑娘。”渣，也要有一个限度。如果席朵朵真有他说的那么差，他们又怎么会在一起这么久！
“爱？还是怜悯？”谷羽回过身去，看着席朵朵的背影道，“朵朵，你自己分的清吗？”
席朵朵双手拄着吧台，指节发白，“你分不清吗？”
“我不用分清，毕竟我还是很享受你对我的好的。”谷羽道，“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同意和你结婚，更不想给你一个孩子了吗？我不想死后墓碑上刻你的名字，也不想我的孩子有你这样一个的妈妈。不然，他的日子要过的多艰难。”
小狸挣出米芽怀中，站在桌子上对谷羽狂叫，“你混蛋！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惨咧的猫叫声中，席朵朵幽幽出声，“……原来，是这样啊。”
“你不想分手，可以。不过不要再提结婚，也不要再提给我生孩子的话。我们就当刚刚的事没发生，像以前那样在一起。过几天，我会把这间公寓划到你名下。还有你喜欢的那对钻石耳坠，以及……”
席朵朵回过身来，眼圈通红，“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不过，我不需要了。”
眼一眨，泪落下来。她走到谷羽身前，踮起脚环住他肩膀轻拍了拍，长呼出一口气，“你能站在这里同我说这些话，我确定你所说的都是真的。抱歉，这么多年来我的自作多情给你造成困扰了。放心，我不会再爱你了，更不会再缠着你。”
松开谷羽，席朵朵最后再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回房换下家居服，穿上利落的套装。
拎起包走出来，小狸一跃咬在席朵朵裤腿上。
“朵朵，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席朵朵弯腰拿起小狸，送到谷羽手中，“你送它给我时说，当成我们的孩子一样养。可惜，我不足以当一个好妈妈。所以，还是还给你吧。我以后，会有我自己的孩子的，和你无关的孩子。”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轻轻把门合上。
小狸蹦下去摔了两个滚，喵喵惨叫着向门口追，“朵朵，朵朵你不要信他说的话，朵朵……”
出不去门，小狸又跑回来，冲着谷羽弓着身子叫，“谷羽，快追啊，快追啊！那是你的朵朵啊，你的朵朵！”
谷羽站在原地没动，好半天，转身走向画架。
“谢谢您们送小狸回来，本应该留你们吃饭以表谢意的，可今天实在不便。”谷羽拿起画笔，点上油彩，勾勒画布上席朵朵嘴角那朵明媚的笑，送客，“改日，重谢。”
米芽和简言之起身离开。
小狸在后面大叫，“娘娘，帮帮他们，帮帮他们。”
来到门外，米芽长呼出口气。她是送子娘娘又不是月老，人家分手，她要怎么帮？
电梯间中，简言之道，“你居然没有追出去。”
“追出去又能如何？我又不是谷羽……这，就是他们的命吧。”她想送子，可谷羽不要，席朵朵再诚心也不行。
“既然是他们的命，你为什么哭。”
“哭？”米芽扭头看向电梯旁的玻璃墙面，抬手摸上脸颊。
镜子里那个女孩果然在哭，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滑，仿佛刚刚被分手的人是她一样。
“我不知道。”米芽拿出纸巾盖在脸上，“我就是觉得很悲伤很绝望。你一点感觉没有？”
其实看着谷羽和席朵朵分手，她本身除了对谷羽这个渣男的气外，没有别的感觉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有不属于她的悲伤和绝望渗满全身，让她眼泪不受自己控制的向外流。
可同样观看了全程的简言之，竟然从头到尾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他们是死是活，干我何事。”简言之抬手盖在米芽头顶，片刻，把手放下，“控制一下你的身识，他们生死，也不关你事。”
身为送子娘娘掌管六界孕育，事事都去感同身受，岂不是要被累死。
米芽张嘴刚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小狸声声惨叫，“谷羽！谷羽！娘娘，回来，娘娘，救救谷羽，救救谷羽！他晕过去了，他身体从小不好！娘娘！”
公寓里，谷羽脸色青白的晕倒在画架旁，身边散落一地药片。小狸咬他手指几下，拖不动，奔到门前大叫，“娘娘！娘娘！求求你！”
米芽站在原地犹豫两秒，到底是见不到见死不救，转身回去。
谷羽被120送进急救室，抢救了两个小时十五分，终于脱离危险。再睁眼，人躺在监护病房，带着呼吸机一口口轻喘。
他微微侧头，看到站在床边的那个来送猫的冷冰冰的男人。
瞄一眼，他把眼轻轻合上。
简言之看着生气全无的谷羽，道，“医生说你要尽快手术，成功率并不高。”
“是啊。”谷羽道，“我快死了。”
“所以你才故意把席朵朵推开？”
“对。”
简言之又问，“席朵朵不知道你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吗？”
咖啡厅里，米芽问席朵朵同一个问题。
“你不知道谷羽有先天性心脏病？”
席朵朵窝在沙发里，捧着小狸轻声道，“知道，所以才想生一个和他的孩子。米芽，我和他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毕业后就同居，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分开过。我怕啊，怕他走了我寂寞。如果有一个孩子就好了，我就不孤单了。最好是个男孩……和他长的一模一样，和他一样多才多艺。”
“心脏病会遗传的。”米芽道，“你有考虑过吗？”
席朵朵一滴泪也没落，可身上渗出的悲痛，灼的米芽浑身难受。
“不会的，谷羽说我不会是个好妈妈，其实我很认真很想为自己和他的孩子负责的。”席朵朵道，“谷羽的心脏病不是上代遗传，是胎中发育不好导致的。我咨询过很多专家，我们的孩子是不会有问题的。我原来也以为他不和我结婚，是怕影响到我以后，不和我要孩子，是怕孩子不健康。我和他说的很清楚，就算他不娶我，我以后也不会嫁别人。可给我一个孩子，我想要个伴，免得以后日子寂寞……只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中我成了他那么重的负担。”
“也许，谷羽是故意这么说的呢？”米芽道，“目的就是让你恨他忘了他。”
席朵朵低下头，看着小狸泪落，“是吗。无所谓故意不故意，我都会努力忘了他。”
“……”米芽沉默，许久，道，“……朵朵，谷羽今天晚上心脏手术。如果不成功……你要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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