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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向米芽,眼中满是疑问。
米芽也抬头看向简言之,微微点头。
他们对面,看着简言之和米芽互动的简华见米芽叫了自己一声名字后又不搭理,脾气上来了,自沙发处走出来,“你到底是谁啊,就进我家。我家门是你进的吗,以为自己傍……”
“小华!”中年妇人一声厉喝,“闭嘴,你眼中还有没有你大哥了!这是你大哥带回来的客人!”
简华一点也没把中年妇人的话放在耳中,指着米芽对她道,“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这种穷酸客人!你看看,你看看她这都穿的什么,还有背的这包……啧啧,咱们家煮饭的保姆都不惜得背!再看看她怀里,那是王八还是龟?有带这种东西当礼物的吗,骂谁呢!”
简言之冷冰冰的送过目光去,“看来你左腿也不想要了。”
简华左腿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想看简言之,目光一撞就退开了,“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不挑了。”
妇人起身走过来,猛的把简华拉到一边,指着楼上,“太不像话了!给你滚回房间去!什么时候了,还不知道懂点事!”
“行他做还不行我说了?得得得,他老大做什么都对,我惹不起我躲得起!”
懒洋洋的撂下一句,嘴服心不服的上楼了。
余下的十几个男女老少,依旧把目光顶在简言之和米芽身上。
妇人打圆场,对简言之笑,“简之,你弟弟就是那口无遮拦的脾气,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你看,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带着女,带着朋友,就别走了。”
简言之张嘴吐出一个字,“好。”
妇人脸色微微一变,不仅是妇人,几乎是房间里每一个的脸色都变了,连走到二楼的简华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角落里有人特别特别小声的嘟囔了句,“没房间了啊……”
“好好好,不走好!”不过片刻,妇人已是在脸上重新挂上笑意,“我马上让人收拾客房。”
简言之,“我要住客房了?”
妇人脸上又是尴尬,“……你表弟来,我原想着你不在,房间让他住几天也没什么。现在你回来了,我让人收拾客房,马上让你表弟搬到客房去。”
简言之又是一个字,“好。”
言罢,侧头对米芽道,“随我来。”
简言之房间也在二楼,正在简华房间一侧。他们坐在二楼小厅等了片刻,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拎着几本书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后面跟着保姆,推着两只大箱子。
而后,又是一顿收拾。等到简言之和米芽喝掉半壶茶再进去,里面已经焕然一新。
门一关,只剩下米芽和简言之两人。
米芽作时轻松,目光四望观看简言之的房间。
有卧室有书房有客厅有卫生间,面积加起来可比她在j市租的那个两室一厅大。就是摆设和装饰都稍显陈旧,与楼下的富丽堂皇显得格格不入。
米芽在参观房间时,简言之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看到自己半年之间摆下的阵被毁的不成样子,微微叹出一口气。
米芽听到,跟进去看了眼。可惜不懂阵法,并不明白这个阵是用来干什么的。
简言之立上书桌前,左后背后,右手将布阵之物一样样收起,最后将用血画的符咒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浪费我一张符咒。”
桌面恢复整洁,他回头对米芽道,“刚刚在楼下,冒犯了。”
米芽愣了下,才想起是简华说的那番话。对简言之一笑,马上道,“没事没事,那种话我听得多了,根本不会放心里去!”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她什么样的冷言冷语没听过没见过,简华那几话在小意思了!
如果她真是简言之的女朋友,可能会在意简家人的看法。可她不是啊,那她还有毛线好在意的!
一直憋着的子元气坏了,探出脖子大吼,“粗鲁,野蛮!没家教!”自王八壳里钻出来的小狸也是一副愤愤不平,“就是就是!什么叫娘娘这样的客人!娘娘比他高贵多了,他连娘娘一根脚趾都比不上!娘娘,你嫁给简言之后,不许给这个小人饭吃,把他逐出家门去!”
米芽心起尴尬,抬手在子元壳上拍了下,“你们给我闭嘴!”
子元和小狸皆是冷哼,一起钻回了王八壳。
简言之当没听到,没听懂,看着米芽问,“出了什么问题。”
为什么将简华的人和名字对上后,米芽表情那么怪异。
米芽摸了摸鼻子,把转世书递给简言之,“你自己看,你这弟弟能耐可大了……简言之,你弟弟长的有点着急啊,看上去可给你老多了……还有,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个女人,是你……”
后妈?
那个女人对简言之有些怕有些讨好又有些看不起,态度真的是奇怪到顶点。至于简华……低配版的简言之,皮肤黯淡,黑眼圈颇重,看上去至少要比简言之老上十岁。
“生母。简华,比我小四岁。”手在转世书上一扫,简言之眉毛微挑,“五子定魂?”
米芽呵呵一笑,“是啊,而且其中还有四子是在转世书上登了记。”
不仅如此,简华这一辈子,有七女四子的子女缘。除了两个没有指定名额,其余全是几辈子的孽缘前来讨债的。
还回转世书,简言之已经明白米芽心中在顾及什么。米芽是怕,万一送错的转世灵魂同哪一个定额的转世灵魂钻到同一个女人的肚子里,那米芽改了转世书,落的可就不止是送错的胎儿了。
“你想怎么办?”
米芽还能怎么办,只能和怀了这五个孩子的女人见见再做打算。这事和简华当面锣对面鼓的说肯定是说不清了,略略商量,决定找机会用点阴路子。
午休时间两人谁也没睡,简言之在书房中看书,米芽坐在小客厅里刷手机网店。
现如今,网店的买卖已经涨上一大截。又因为米芽是看好了转世书才针对性送子,成功率达百分之百,所以好评如潮。
渐渐的,已经有了一批忠实的信徒。
再有就是黄桂花那里,从米芽这里离开后,身为野仙的黄桂花就开始四处给米芽扬名。她那个憋了几百年的狐家姐妹,也加入其中。
不过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念叨米芽的人多了两三倍。
米芽算计着每日前来同自己报道的转世灵魂,深觉这样下去怕是灵魂要不够送!
这可好,以前是愁鬼多没有地方去,现在是地方多了鬼不够……
刷了一会儿评论,米芽被诺大别墅里传来的各种声音吸引住了神思。她知道偷听不好,可……她耳识超长,也算不上偷听吧。
不止米芽听到了,坐在书房里看书的简言之,也听到了。
嘴最碎的,是主客都休息了,几个在楼下打扫的保姆佣人。
从她们嘴里,米芽得知简家世代从商,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历史了。
可惜花无百日好,家无永世兴,到了简言之爷爷那一辈,简家就开始停滞。简言之的爷爷不思进取,附庸风雅奢侈无比。这座园子,就是他花巨资买下的。
简言之的父亲虽然平庸,却深知这样下去简家要完。所以到了他那一代奋起努力,誓要把简家辉煌延续下去。
在他的努力下,简家倒真有了回春之色。然而这一切,却在简言之这个长子嫡孙出生后嘎然而止。
最初并没有人往简言之的身上联想不好的东西,毕竟那都什么年代了。简言之生下后身体就不好,家中也大把花钱治着。因为说话晚,还一度被认为是哑巴,简言之这三个字,就由此而来。
简言之的话是真少,少到能说一个字,绝不用两个字的地步上。
会说话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是对着他奶奶说的。他对在花园里正在剪茶花的奶奶说,“奶奶,你傍晚时不要出门,会死的。”
当天傍晚,奶奶开车出门,才开出百米就被一个大油罐车给砸到了下面。
到了上小学,简言之父亲谈一笔生意。签字之前,简言之对他说,“签下它,家业会败。”
签下不久,简家工厂爆炸,连赔违约金再赔偿死伤的工人,简家资产短短数日就缩水一大半,沦落到变卖私产填补窟窿的地步。
这时,简言之邪性的名声就在家中传开来了。不管是亲人还是佣人,都离的他远远的,很害怕霉运会挨到自己身上。
简言之的二婶信教,她对满园子的佣人说,主说简言之是恶魔,除非恶魔归于地狱,否则简家会一直被厄运笼罩。
听到这里,米芽一脸黑线。
简家气数已尽,和一个年幼的孩子有毛线关系!若说有厄运,也是简家上几辈人造业颇多,没有积下福气。
佣人们收拾完东西走了,米芽的注意力又被同一个楼层的声音吸引住。
一个房间里正在吵,简言之的二叔和二婶。
自从简家败落,简家就分家了。这次人回来的这么齐,是因为简言之的爷爷大限快到。
简言之的二叔道,“……他怎么回来了?谁给的信,是大嫂?”
二婶,“大嫂最阴了,口口声声说不要那个扫把星了,不再把他当儿子看,任他死在外面。现在老爷子要死,还不是让那扫把星回来分一杯羹?”
满腹算计太难听,米芽把注意力从他们身上移开。
再一个房间,是简言之的姑姑以及儿子,也是对简言之回来各种不满。身为嫁出的女儿和外孙,他们本来能分到的就少,现在又回来个长房长孙……
又一个房间,是一对年轻稚嫩的女孩声音,是简言之的堂妹和她的同学。
同学,“……妙妙,你大哥好帅啊,好帅!禁欲系,漫画一样!”
堂妹,“别流口水了,我和你说,我大哥可邪性了!”
同学,“……怎么说?”
堂妹,“……他小时候就疯,非说我妈给他下毒!真是的,他那个扫把星的样子,谁愿意理他!还我妈给他下毒,我妈可是他亲婶子!后来他念完小学的样子吧,有一个世外高人找到我爷爷,说他在我们家养不活,至多活不过十五岁。要想活,得跟他走。于是我大伯就同意,让那个人把他带走了。”
同学一脸惊奇,“真的是世外高人,那是奇遇啊。”
堂妹不耐烦的道,“谁管那人是不是世外高人,反正别在家里搅乱就行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吓人,我从小就不敢看他。我原来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回来,死在外面呢。谁知道后来他回来了。就半年前,我爷爷大病那次。”
“就你打电话和我说你们家出个神经病那次?”
“对,回来就消停的吧!偏不!非说我爷爷大寿将尽,胡言乱语的说要怎样怎样才行。气的我妈心脏病差点犯了。后来我妈找来主教,来看看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邪祟,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吗?”
“发生什么了?”
“主教和他说:阿门,孩子,到主的怀抱中来吧,我带你去天堂。他冷笑,说:我上不上天堂不得而知,不过你死后,我倒是可以给你在十八层地狱开个精品单间。”
同学一声惊叫,“天啊!”
偷听的米芽一下子呛到,猛咳起来。
在十八层地狱开个精品单间,倒真像是简言之能说出的话!
简言之自书房里从容走出,坐到米芽对面,抽了张纸巾递过去,“那个主教打着传教的名义,背地里净干些男盗女娼,天理不容的勾当。”
米芽接过纸擦掉咳出的眼泪,脸红了,“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见简言之不说话,不由得狡辩,“你也知道……我,我还控制不了耳识。”
“无碍,这些事我从未放在心上。自小,也只祖父对我宽待些。”
简言之半年前回来,就是知道简老爷子有这一劫。所以他在书房布下阵来当劫,可惜,阵被毁了,一切努力白费。
米芽看着简言之,心中狠揪了一下。简言之眼眸垂着,声音和平常无异,可神色是她从没见过的落寞。
把头别到一边,米芽把话题岔开,“那什么,你师父真是个世外高人?他待你一定好吧。”
“我师父的确本事不小,不过他待徒弟算不得好,也从末教我过任何东西。”瞬息间,简言之神情已经恢复冷漠,他看向米芽,“不过我还是感激他,不然我离不开这个地方。”
站起身来,简言之倒一杯水,回书房,“你自便。”
米芽维持着姿势丝毫没变,四周关于简家,关于简言之的事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
简言之妈妈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哭诉自己被儿子给了没脸。堂妹和同学滚到了一起,呃,好吧,拉拉大法好。
姑姑叮嘱儿子一会接老爷子去,一定要好好表现。二叔二婶算计怎么在遗传争夺中给自己一家和自己儿子获取最大利益。
简华不停打电话,不是和美女打情骂俏,主是和兄弟们约吧。
就从简言之房间里搬出去的那个表弟消停,一直没出过声。
到了下午两点,简家倾巢出动,去医院接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一定要回自己最喜欢的园子里闭眼的简老爷子回家。
像得了遗忘症一样,没人记得家中回来了个简言之。
人走了,别墅里静了,米芽困了。
再醒来,是傍晚。简言之把米芽叫醒,让她去洗脸。
米芽洗完脸精神精神,被简言之带着去了一楼书房。堆满名画的书桌旁,架了一辆轮椅。轮椅上,是一位形如枯槁的老人。他眼微闭着,气若游丝,好像随时要归西的模样。
听到开门时,把眼微微睁开一条小缝,略浑浊的目光落到米芽身上。
简言之按下米芽脖子,“叫爷爷。”
米芽鞠躬,“爷爷好。”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好,好……言之,我能闭上眼睛了。”
简言之,“准备后事吧,不过七日。”
言罢,带着米芽离开。
回到二楼,米芽才算彻底清醒过来。回想书房里发生的一幕,回头对简言之道,“你话是不是说的太直接了?”
再怎么说,也是他爷爷啊!竟然直接扔出,七日之后准备后事。
简言之回,“吃饭。”
因为简老爷子不上桌吃饭,相看两相厌的各房也没心情坐在一起吃饭,饭菜都做好了送到了各自房间。
吃过饭,也没什么娱乐。各自在房间里继续算计,研究简老爷子到底什么时候死。
晚上十点一过,简言之道,“可以了。”
一直缩在王八壳里的子元马上探出头来,嘴一张,吐出二十几个灵魂,朝着简华的房间大喊,“去,把他给我吓尿!”
简华难得的一天没有出去风流。
看了会电视,打了会游戏,又去父母房间里讨来不管简老爷子分给大房多少遗产,最终都全留给自己,喜滋滋的回房睡觉了。
脱了衣服正在洗澡,模糊糊的看到雾气中趴着一个光屁股小孩儿。
低头和那光屁股小孩对视一眼,小孩无齿一笑,顺着简华的腿就往上爬。到了脐下三寸,一口咬下去。
简华脸上一白,吓的坐在地上仰天长啸,“妈啊!鬼!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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