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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出了安小玉和肖丽的病房，米芽拨通了刘晃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米芽才问出一句你老婆转院到哪里，便被刘晃一句恶语骂了回来，“你们这些自媒体是不是有病！我都说了现在这个事情已经解决了，用不着你们跟着掺合了，你们怎么听不懂呢。我老婆好着呢，用不着你们操心了！”
嘟，挂了。
米芽这下明白了，为什么她上午打电话刘晃那么痛快的报出了徐艳艳生产时去的医院。因为，他把米芽当成了闻风而上的私媒。
米芽再拨，电话里传出来冷冰冰的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收起手机，米芽又找到医护处，让游魂进去翻看转院记录，看徐艳艳转去了哪个医院。
可惜记录上只有徐艳艳的转院记录，却没有徐艳艳转院到哪里的记录。
出了市三院，不死心的米芽把百度上所排名的，l市的比三院好的医院全都去了一遍。
每到一家医院都是先齐集游魂，先打听有没有转院来的重病患者。不管有没有，都进行下一步，让游魂按着她所描绘的长相翻遍所有病房，寻找徐艳艳。
所有游魂调动起来的时候，米芽还在网络上搜索徐艳艳，市三院，产妇一死一重伤等关键字眼。
不搜不知道，徐艳艳事件的热度排名竟然仅在简言之抱狗跳舞的后三名。
新闻事件视频上，刘晃的母亲坐在市三院的门诊楼门口，对着私媒的镜头大哭特哭。
区别于安小玉和肖丽口中的恶婆婆，视频里的婆婆是天下第一好婆婆。
她说，徐艳艳从小没妈，她是当成女儿去疼的。儿媳妇做事很有主意，她也事事从着。过了预产期，媳妇说没事，她也就太往心里去。
老了啊，没文化啊，对生产的事不懂啊，她没意识到过预产期是大事。
然后是破水，破了水她就打电话叫120。在听说孩子大时，就和大夫说能顺就顺能剖就剖，是大夫说徐艳艳身体状况不错，让试着顺的。
结果孩子硬生生在肚子里憋死了。
再再后是切子宫，刘晃的母亲说，医院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什么大出血，在家属没签字的情况下就把子宫切了。如果切了子宫大人能保住也行，可大人下了手术室就进了重症监护室，生死不知……
视频里，刘晃的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都大气不接下气了，却把事件说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最后的结语：一，要一个说法，到医院来生孩子怎么还会一死一生死不明。二，家穷，对于徐艳艳后期治疗费承担不起，她都跪在医院面前了，医院依旧不肯先给用药。
这条视频的下面，还有一条视频。
私媒把镜头怼到主刀医生脸上，只问两个问题。
一，切除徐艳艳子宫，有家属的签字吗？
医生回，没有，可是……
二，医院是不是在一天之内向徐艳艳的婆家下了七次缴费单，让他们去缴费，否则不给用药。
医生回，是，可不是不给……
主刀医生没等把话说完，被刘晃冲上前去一拳头打倒，连踢带踢，“你还我老婆孩子！”
视频下面评论一流水的：打的好，国人看病难！杀了这无德大夫！必须严惩凶手，给家属一个说法。
还有第三个视频，第四个视频，米芽已经没有兴致看下去了。
反正，最后的结果如网友所愿。医院怂了，刘家如愿拿到赔偿，主刀医生暂时调离原岗位……
l市大大小小医院共七家，米芽带着子元每一家都去了，走完最后一家天已经黑了。结果是众游魂没找到徐艳艳这个人，也没有遇到过徐艳艳的灵魂。
马路边上，米芽大口大口的灌矿泉水解渴，道，“没有她的灵魂，那她应该是还阳了吧。”
子元在矿泉水瓶盖里舔水喝，抬眼看看米芽，“应该是。”
米芽又灌几口矿泉水，没接这个由自己起的话头。
几只游魂飘到米芽面前，“娘娘，有消息了。”
米芽侧过头去，“找到了？”
游魂恭敬的道，“没找到徐艳艳，不过又有人在三院找她。我想着和徐艳艳有些关系，娘娘可能想知道。”
另一个找徐艳艳的人……难道是那些被刘家利用完就甩的自媒体？人血馒头，他们要吃到最后一口？
半个小时后，米芽在市三院的护士站看到了那个找徐艳艳的男人。男人个头很高，长的和徐艳艳有三分相似。
那个男人拉着护士不停的问徐艳艳被转院到哪里去了，还一个劲的打电话。可惜，没有一个电话接通，全是关机。
护士被烦的不行，却又不敢发脾气，对那个男人道，“徐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姐姐转到哪个医院去了。实在不行你给别的医院挨个打电话问问吧，比在这里和我耗着强。”
离老远听到这话的米芽暗骂了声自己蠢。
惯性思维果真害人，她怎么就没有想起来打电话，而是带着子元带着鬼去找。这一圈下来，浪费了多少时间。
徐雷没了别的方法，就站在门诊大楼的门口处打电话。才问了一个医院，就见一个背着背包，肩膀上探出一个王八头的女孩站到了自己面前。
她说，“你是徐艳艳的弟弟？我是徐艳艳的朋友。我来探望她，可医院说她转走了。我一个下午把市里所有的医院都跑遍了也没有找到她，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徐雷问，“你跑遍了所有医院？”
米芽点头，“她老公的电话也找不通，所以，你知不知道怎么能找到他们？”
徐雷看着自己手机，道，“我，我也打不通我姐夫的电话。我在外地上班，是在网上看到新闻才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
“别人的谁的也不知道了？”米芽又道，“婆婆的，公公的，七大姑八大姨的……”
“对了，我有我姐小姑子的微xin……”
徐雷拿出手机一翻，没等发消息问，就看到徐艳艳小姑子朋友圈里的第一条消息：接嫂子回家。
抬起头，徐雷有些茫然的道，“他们回家了……我姐不是刚做完手术？我现在就去找她。”
米芽犹豫了下，跟在了徐雷后面上了车。
徐雷没阻止，他回来一路神经都是紧绷着的。有了米芽这个伴，反倒舒缓些情绪。同坐车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米芽从徐雷那得知，徐艳艳对他如母如姐，是他最亲的人。还得知，他们姐弟没有父母了，自小相依为命……
徐艳艳所住的地方离l市并不远，也就一个多小时车程。
只是天气不好，自下午开始就一直阴天，出租车开出时已是瓢泼大雨。
进到徐艳艳的村子时，道路已是十分难行。通往徐艳艳家是一条泥泞小路，出租车说什么也不开进去，让徐雷和米芽下车跑过去。
徐雷念姐心切，推开车门就跑了下去。米芽推开车门，跟在了后面。
这一下午，米芽想像过很多次和徐艳艳见面的场景。
好点的，是徐艳艳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被医生护士和家人环绕着。
坏一点的，是婆家人对她轻视，把她拉回家中放在床上不管不理，任其自生自灭。
却万万没想到，当她再看到徐艳艳时，看到的是围在白色花圈中间的遗照。徐雷噗通一下跪在雨水里，看着灵堂上徐艳艳的遗照整个人僵住。
好半天，喊出嘶声裂肺的一声，“姐！”
这一声，把正在屋子里吃饭的刘家人喊了出来。视频里，那个哭的伤心欲绝的老太太愣了下，推了自己儿子一把，“还不把你小舅子让屋里来！”
刘晃冲进雨起，往起拉徐雷，“老弟，你快进屋。雨大，快进来！”
徐雷一把甩开刘晃，眼睛里充血，“我姐怎么会死？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联系我！我姐还没好呢，怎么从医院里往出拉！”
刘晃唯唯诺诺，自雨地里爬起来，伸手付出拉徐雷，“我，我也不想……这个……”
刘晃的妈提上鞋迈进雨里了，“你当我们想你姐死啊！她可是我们家花大价钱娶进来的媳妇，一个孩子都没生的就死了！我们为啥从医院里往出拉，不是医院不给治了吗，你不信去问医院。我们想给她转院治病啊，不是她没那福气吗，出了医院就咽气了！”
“你放屁！”徐雷把刘晃一脚踹到一边，指着刘晃的妈道，“医院明明说了他们不建议出院，是你们非要让我姐出院！如果不出院我姐不可能会死！”
“哎呀小犊子！”刘晃妈拎起一把铁锹，“你姐活着我当你是个亲戚，现在你姐都死了你还要我家撒野打我儿子！谁他妈的给你的胆子！”
说着，举起铁锹就往徐雷身上砸！
到底是一个老太太，哪是一个壮汉的对手。徐雷抓住铁锹一扫，刘晃妈就倒在了泥地里。
她妈呀一声猪叫，“杀人了啊！老徐家的小子要杀人了！刘晃啊，你还不快打他，他要把你妈打死了啊！快来人看看吧……”
刘晃看着铁锹不敢去扶他妈，跑进门去大喊，“爸啊，有人打我妈！”
刘晃的妹妹从屋里冲出来，顶着脑袋就往往徐雷身上撞，“让你打我妈，让你打我妈！你姐死了活该，连个孩子都生不了早就应该死了！”
徐雷红了眼，一抡膀子把刘晃的妹妹给甩开了。她爬在地上和刘晃妈抱在一起，扯嗓子大哭。
徐雷和刘家人乱成一团时，米芽的目光在灵棚里四处扫。看了两圈，都没看到徐艳艳的棺材。
“别打了！”米芽上前一步，问，“徐艳艳的棺材呢！”
刘晃妈停下哭，“你是谁啊！”
“我问你徐艳艳的棺材呢！”米芽低头道，“你说她死了，行，可她的棺材呢！”
“埋了！”刘晃爸从屋里出来，吼的声音比雷还大，“这么热的天不埋等着臭！”
“埋哪了？”米芽拿出手机看时间，“埋多久了！”
十点二十……如果徐艳艳回到身体的时间不久，那应该还来得急。
“你管我们埋哪？！”刘晃爸继续吼，“我们家花钱娶的媳妇，愿意埋哪就埋哪！你管得着吗！滚！”
徐雷手臂上青筋暴起，“我们家人还没死绝呢！你们竟然都不让我们见最后一面就把她埋了！我和你们拼了！”
出了那么大事不告诉他，人过世了也不让见最后一面……
米芽一把拉住徐雷手臂，“不要和他们纠缠了，快点问出来你姐姐埋在哪里了！”
徐雷此时脑子都是混的，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这一家子禽兽都弄死。可他一连拽了两下手臂，都没能把眼前这个柔弱女人的手挣开。
米芽狠抓住徐雷手臂，“快啊，晚了就来不急了！”
徐雷胳膊上一疼，脑子有了两分清楚，马上按米芽所说，问徐艳艳埋在了哪里！
刘家人根本不告诉，刘晃的爸甚至拿了棍子和徐雷对打。最后，徐雷一铁锹把刘晃爸拍在地上，刘晃才吓的喊出埋人的地方，“村外小山坡！村外小山坡！”
徐雷踹翻上前来抱他腿的刘晃妈，拎起刘晃就往大门外走，“带我去！带错地方，我一铁锹砍死你！”
刘晃妈，“杀人了啊，抢劫了啊！”
刘晃的妹妹大哭，“妈，我去找二叔和大伯。他们老徐家欺负咱们家没人，这气不能受！”
院子里如何乱已经没人去管，徐雷，米芽在刘晃不情愿的带领下往村外的小树林里跑。
雨越下越大，已经浇的人睁不开眼睛。一路前行，靠的只有刘晃从家里拿出来的那枝老式手电。
磕绊着跑进半山腰上，徐雷看着平整的地面问刘晃，“哪呢，坟在哪呢！”
刘晃抱着脑袋，指着一处翻动过的地面说，“那，就那……没火化，不敢起坟包！”
“去你妈的！”徐雷一脚踹翻刘晃，“你们家干的这叫人事！”
“别耽搁了！”米芽看一眼四周，见没有徐艳的灵魂，把子元装进背包背在背上，跪在地上捡起一根粗树枝去刨下午刚填上的泥土，“快挖！”
徐雷脑子还浑着，“挖……”
“挖啊！”米芽抬起头来大喊，“他们说死就死了，你亲眼见了吗？我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有徐艳艳的鬼魂，这下面埋的徐艳艳就是活的，是活的！
徐雷被吼的一激灵，没再去管跌在泥水里的刘晃，抡起膀子就开始挖坟。
新坟土宣，雨水一浇全是泥，铁锹插进去连整块的土都挖不起来。可架不住徐雷疯了似的甩力气，再加上米芽一起努力，两个人很快就挖进半米深多深，碰到了棺材板。
此时，刘家家族的人已经打着伞举着手电上了山。
他们喊打喊杀的围到徐雷和米芽周围，为首的刘晃爸大声喝止两个人再挖坟。
徐雷的回答，是把弱鸡一样的刘晃拎到自己面前，把铁锹抵在他脖子上如狼一样扫视了一圈，“谁敢阻止我挖下去，我就让他给我姐陪葬！别过来，不然他脑袋马上下来！”
这一下，震慑了刘家所有人。
刘晃的大伯道，“挖，咱们让他挖！除了一个死人他还能挖出什么来！”
所有人放下手中家伙事，把手电光打向了中心。
刘晃吓的嗷嗷大叫，不停的喊，“不是我啊，都是我妈。爸，妈……”
徐雷把吓摊的刘晃扔在自己脚下，抡起铁锹来继续挖。
又进行了近半个小时，在徐雷和米芽的不懈努力下，埋下去的棺材终于初见轮廓。
米芽用手去捧泥土时，突然停下动作看向四周。
四周除了那些拿着手电往自己和徐雷这里晃的刘家人，就是前来报道等待转生的几百灵魂。
“娘娘……”
刚刚那个唤她的声音再次传来，米芽站起来看，确定不是围在周围的转世灵魂。
“娘娘。”那阴冷冷的声音又道，“我的孩子进地府了吗？”
米芽抬头，在一颗大树的上方，看到飘站在树枝上的徐艳艳。
“娘娘，”徐艳艳缓缓降落下来，飘在米芽面前，“你怎么不回答我啊。我走时把我的孩子托付给你了。”
“你的孩子进地府了。”米芽抬头和徐艳艳直视，“它会轮回的。你……”
徐雷离米芽最近，听到米芽说话抬头。可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手上的挖掘工作。
他的脑子是木的，除了把徐艳艳挖出来看是生是死，已经不能思考更多问题。
“娘娘，我终于想起来我生孩子时的事了。”徐艳艳飘在徐雷身边，轻声道，“我破水了，想去医院可我婆婆不同意。刘晃就听他妈的，所以也不同意……我实在用不上力气了，才打了120。可到了医院他们依旧不同意刨，等医生强行刨的时候，孩子已经死了……娘娘，你说，生孩子是我的事，为什么要让他们签字？”
米芽，“……”她也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生命自己不能做主，最后要依靠几个视自己生命为儿戏的陌生人。
“孩子死时我就离魂了……我看到医生为了救我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也看到了他们为了所谓的子宫不在乎我的死活。事实也正是如此，我还有子宫，我就有活的价值，不然就一点价值也没有了……我对这样的家庭绝望，对以后要面对的日子害怕，所以我选择了逃避，不愿意醒过来……如果不是遇到娘娘在医院里为两个胎儿的去留费心，我也不会跟上娘娘。”
米芽轻声一叹，“是我晚了，如果我早想到你过不了生死门的原因是……”
“娘娘，您为我这样费心我很感激您……”
米芽在身上擦了泥水，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来得急。”
十一点半，正是子时。就算埋了，可只要还是从医院里出来的状态，就可以还阳。
“娘娘，来不急了。”
“嗯？”
“娘娘。”徐艳艳爱怜的看着自己弟弟，道，“我很感谢您能带着他还看我，可，别挖了，来不急了……”
米芽突然明白了徐艳艳话里的意思，她连忙去阻止徐雷，“别挖了！”
徐艳艳她……
徐雷浑身湿透，盯着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棺材，摇头，“我必须，必须要看我姐姐一眼。我挖都挖了，不差这一眼。”
他把米芽推到一边，拿着铁锹往棺材缝里一翘，棺材咯吱吱一声开了。再用力一掀，薄皮的棺材板被掀到一边。
徐雷拿着手电往棺材里一照，噗通一下坐在泥水地里。
棺材里是徐艳艳母子一大一小两具尸身。
小的裹着包被放在一边没什么，徐艳艳的尸体却是扭曲异常。衬了白布的棺材内壁上全是蹬踹的脚印，两只手如鸡爪一样抓在两边全都翻了指甲盖，内壁上，衣服上，脸上，胸前，皆是血痕指印……
徐艳艳也附身向下看，幽幽出声，“……他们杀了我两次，拿走我们母子三条命。娘娘，您说我怎么能不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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