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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嬷嬷皱眉发问：“那小姐是打算……”
“随她折腾。”苏清颜纤长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着。
“若现在就让她死，那也太便宜她了，所以，随便她怎么闹腾，只是她定然会想法子送些东西进来，比如衣裳布匹，饮食茶点，甚至是一束花上，都有可能沾染上不干不净的东西。”
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成了人精，张嬷嬷都听到这里了，又怎会不明白。
她起身，微微垂首：“小姐放心，老奴们别的不会，但确保进入梨雨阁的东西没沾上污秽这么点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苏清颜淡淡一笑：“那就有劳各位了。”
不是她的错觉，张嬷嬷是怨她的。
没猜错的话，所有曾对她爹娘忠心不二的人，现在都在怨着她。
上到祖母，下到奴仆，就连远在各个军营，甚至是当年跟着爹爹战死的那些将士……
也都在天上怨着她。
一代英雄之后，却活成了从前那副鬼样子，被几个跳梁小丑玩弄于股掌之中，谁人见了不心酸？
“诶。”
“小姐？”
见到苏清颜忽然叹气，烟罗有些焦心：“小姐放心，张嬷嬷是忠心的，他们都是忠心的，而且，都是因为不服方氏当年对夫人不敬，才得罪了方氏，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
苏清颜苦笑，终是没能说出些什么。
这些怨愤，这么多的期待，已经影响到她了。
就算她不去理会，可情绪还是骗不了人。
一开始，她真的只想平平静静地度过这一生，可如果只求安稳，定然护不住这么多的人。
才短短的这些时日，她所做的事，就已经大大远离了她的初衷……
罢，活得漂亮些，也是一种活法。
苏清颜走到房门口，一仰头，瞧见院子墙角居然开了几枝野蔷薇，迎风绽放，鲜艳绚烂。
“走，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苏清颜忍不住笑了。
烟罗暗松一口气，只要小姐没有烦恼，那她也没有。
“小姐，奴婢想起来了，今儿是您与那铁匠约好取剑的日子。”
“嗯，顺道去瞧瞧。”
主仆俩说笑着出了门，方氏已经不见了，但看热闹的还在。
见到苏清颜也不理会，只一个劲地冲着苏府大门指指点点……
“侯夫人居然当众在地上捡东西吃，还爬来爬去，真是闻所未闻！”
“你们说，这侯夫人该不会是遭报应了吧？”
“怎么说怎么说？”
“诶，诸位想想，早年间先侯爷还在的时候，二小姐多么水灵可爱？就是咱们老百姓见到，也没有一个不喜欢的吧？后来呢，跟着现在这个侯夫人，越养越歪！”
“还真是！我也觉着怪呢，都是一样的小姑娘，怎么他们亲身的大小姐就养得知书达理，二小姐就稀里糊涂？去东宫找太子殿下求亲，这怎会是一个女子能做出来的事！？”
“那般惊世骇俗的事……若二小姐由先侯爷夫人抚养，定然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说这是先侯爷显灵了，不仅让二小姐迷途知返，还让他们遭了报应！”
“对对对……听说昨儿个，现在这侯爷一家子还生了场不能见人的病，大夫愣是诊断不出来，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
都已经走出好几米的苏清颜听到这里，脚步一顿，狐疑地回头看了过去。
这舆论走向，倒像是有人刻意引导？
“小姐，是您吩咐人去做的吗？”烟罗睁大眼睛，有些佩服地看着苏清颜。
苏清颜摇摇头：“不是我。”
烟罗愣了愣：“不是您？难道是老太太？还是摄政王？”
祖母？
不至于。
至于白玉堂……
苏清颜撇了撇嘴，白玉堂疑心重，到现在还怀疑她的接近不怀好意，更不可能是他做的。
那会是谁呢？
二杀？
那群银甲鬼面？
说实话，她很讨厌这种感觉。
虽说在暗处帮她的人是好意，可迟迟不肯露面，还玩起了神秘，弄得她好像任人摆布。
“等等！”苏清颜又是一愣，偏头盯着烟罗：“你怎么会觉得是白玉堂在帮我？”
烟罗眨了眨眼：“昨儿夜里，摄政王一直守着您呢。”
“啊？？”
苏清颜懵了。
昨天晚上，白玉堂守着她？
“小姐，您该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烟罗忧心道：“昨儿夜里，奴婢是被摄政王惊动的，进门一看，您躺在床上说着胡话，还是摄政王派暗卫去请来的大夫！”
“那大夫说您被魇住了，扎针都没醒，幸而您身子无碍，不然奴婢瞧着，那大夫的脑袋都要分家了。”
听到烟罗这么说，苏清颜才猛然回想起来。
昨天半夜，她醒来喝茶的时候发现白玉堂在房里，随后白玉堂问她，和那群银甲鬼面是什么关系……
鬼极殿！
苏清颜瞳孔一缩，她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的那个小女孩，被涂上了红胭脂的黑面具，以及那些心甘情愿，任由小女孩捉弄的鬼面！
那个小女孩，该不会就是她吧？
“小姐，小姐？”
“嗯？”
苏清颜回过神来，脸上还是懵懵的。
烟罗用手背探了探苏清颜的额头：“小姐，奴婢瞧您这些天总是出神，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还是身子不舒服？”
眼看着烟罗越说越急，都要拽着自己去找郎中了，苏清颜赶紧摇头：“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混乱的画面。”
一听苏清颜这么说，烟罗忙垂头藏住眼底的慌乱。
再抬起头来，已经恢复如常了。
“小姐，这会咱们都出来了，不如四处逛逛，您一直想着那些，可别累坏了身子。”
苏清颜挑眉：“也好，反正也想不起来多的。”
既然烟罗不肯说，那就去问鬼面。
他们无处不在，总有再见的时候。
又或者，她哪天再想起些什么，等一切串联上，自然真相大白。
本想去找铁匠铺，不想扑了个空。
于是，苏清颜干脆领着烟罗来到了水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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