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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缓缓抬眼，看向方氏……
方氏被凉水泼醒了，或许是疼，也或许是受尽了苦难和折磨，正在奇异、动作幅度极小地艰难扭动着……
她发不出什么声音，唯有若隐若现的粗重喘气声……
看不出多的，但最起码，但凡是个人，都能判断出方氏眼下还活着！
苏林婉目光呆滞，眼底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浓厚怨恨。
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不死？
为什么还要苟活着拉她的后腿！？
就算被吊着，可是咬舌也好啊，怎么死不得？
似是感应到了苏林婉大逆不道的情绪，方氏挣扎着看了过来，直到对上苏林婉怨恨不满的眼……
冰凉刺骨！
方氏奋力仰头，看向高空。
这，就是她的孩子啊……
苏清颜看够了戏，不耐出声：“一大早，就听说有人在外诽谤本郡主，什么买凶杀人，赶尽杀绝，毫无人性……”
说着，苏清颜嗤笑地俯视苏林婉：“苏林婉，我的大姐姐，说这些话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苏林婉整个僵住，苏清颜明摆着的是有备而来，她能怎么回答？
回答不是？那么多人都是看见了的！
回答是？
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我……”
“对了，你一直说什么，方氏和苏柏清都死了？”苏清颜戏谑地坐在马上，看着苏林婉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只正在被戏耍的猴：“这不是还活着么？你披麻戴孝的，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苏林婉被逼急了，脱口而出。
苏清颜笑出了声：“不知道就披麻戴孝三叩九拜？你可真孝顺，果然是我苏府门楣最为出息的好女儿！”
“我……”苏林婉呼吸一滞：“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苏清颜冷笑，忽而抬手：“带上来！”
一杀转头，用力挥臂，同时钟离和陆子轩、陆之媛两兄妹，和才到这里没多久的谢玉立即驭马让出一条小道，紧接着，开封府的士兵们便押上十来个杀手打扮的人犯。
一杀下马，待人犯跪成一排之后，一个个地扯下了面罩。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可这里头也没什么熟悉的面孔。
苏林婉有些不明所以，这些人，她确实是一个都不认得的呀。
然而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为了苏林婉而准备的。
没多久，苏柏清被狱卒带了过来。
苏柏清戴着脚铐和枷锁，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前来，直到站在城门底下，抬头呆呆地望向方氏。
或许多年夫妻还是有些情意，苏柏清都比苏林婉这个当女儿的更有良心些，看了一会，竟流下两行清泪来。
钟离驭马来到苏清颜身后，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郡主，下头的人传来消息，这些死士背后的手脚都被清干净了，今儿个若想把三皇子拉下马，怕是难了。”
“无妨。”苏清颜轻叹一声。
早就料到了。
身为皇子，多次出手还能干干净净，怎么可能没真本事？
“苏柏清。”苏清颜漠然地注视着苏柏清：“昨夜有人擅闯天牢，为的就是杀你，你倒是说说，跪在你面前的，有没有要杀你的人？”
苏柏清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苏清颜好一会，随后看向身前这一大排的犯人。
可看完之后，他并没有立即指认，而是先看向苏林婉。
苏林婉抿了抿唇，虽然不知所谓，可大概也知道，现下是不能任由苏柏清指认什么人的。
然而还不等她说话，谢玉就飞身下来，拽过苏林婉的胳膊往后一拉，随即一个转身，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苏林婉的视线。
“你……”
苏林婉刚想说话，谢玉的双眼便是一眯，吓得苏林婉脖子紧缩。
而这个时候，苏柏清也已经指认完了。
“这里头有七八个，都是昨天夜里闯进天牢的。”苏柏清生无可恋，声音沙哑：“随后又有些高手冲进来，救了我，把我安置到了另一个牢房，直到天亮以后被带出来。”
苏清颜满意点头。
既然都已经败了，就该这般老实乖觉，少做那些东山再起的白日梦。
“苏柏清，你知道这些杀手是从何处来的么？”苏清颜冷笑发问。
苏柏清愣了愣，呆滞地用力摇头。
“是你的好女儿。”苏清颜脸上的笑意不断扩大，下巴微微扬起，示意苏柏清看向苏林婉的那一边。
苏柏清的眼珠子陡然瞪大，猛地转头看向苏林婉。
却见苏林婉双拳紧握，目光轻闪，真在用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身为苏林婉的父亲，苏柏清实在是太了解了，苏林婉现下的神情，分明就是翻下错事被抓包时的心虚和胆怯……
原来，他最记挂的好女儿，在他们夫妻落难的当天，就已经想好要通过害死他们，来为她自己平反了？
这个女儿，就像是个怪物……
是被他们养成这样的？还是说，天生就是这般的？
只可惜啊，苏清颜才是棋高一着的那一个……
不过说到底，这样凉薄的心性，才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里活下来吧？
即便是死了，也能活下去的吧？
再则，苏林婉找了功夫不错的杀手去对付他，为何又出了差错？
苏柏清快速思索起来，现在能有这般实力，还愿意助苏林婉一臂之力的，怕也只有三皇子和太子了吧？
不，太子最擅长明哲保身，眼下想着的该是怎么顺理成章地解除婚约，绝非再掺杂进这样的浑水里……
那么，就是三皇子了？
可这样的计划，为何会失败？
苏柏清捏紧拳头，纵使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肯承认，也不得不清楚认知到，这次出事，从头至尾，从他们密谋对付苏清颜开始，一直到今天这个田地，都是三皇子一手设下的局中局！
昨天夜里那一出，莫非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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