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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岚既然决定自己搞点小生意做，也准备向刘南阳请教，就不能空手而去。
她打电话，请米兰和邓一帆来家里。
米兰对着简单装修的小套二啧啧称奇，“你爹妈真能狠下心。”
明明有钱得很，居然舍得让怀孕和新婚的女儿住这样的小房子，还没派几个保姆来照顾。
邓一帆熬了好几个大通宵，打着哈欠道，“她这是在历劫。”
只要过了这关，就能飞升成仙。
有什么担心的？
真担心，不如担心她这天选打工人，至今还住在海城郊区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并且坚持九九六工作了好几个月。
米兰第一次见邓一帆，但觉得她的玩笑话相当对味，点头道，“对，仙二代就算历劫也跟咱们凡二代不同。”
向岚肚子已经大起来了，不仅能容下一个小胎儿，还能容下俩成年人故作的酸言酸语。
她笑道，“找你们来商量发财的事。”
社会人最重要的任务，搞钱。
米兰已经搞到一些钱，又半动物化，极具狼性，并且沾过血味的。
她听见钱字就两眼冒精光。
更不用说邓一帆，刚从单纯的学校扎入社会的大海，被几个浪头砸得晕头转向，别说为理想努力，连温饱能不能保证都是个问号。
她更听不得钱字，不需多少，五位数就能让她卖命。
于是两人热切地看着向岚，“你有什么能搞钱的事？”
只她背后的向家，就够两人吃用一辈子了。
向岚很满意两人的反应。
她虽然搞艺术这行当，但没有艺术病，不认为钱会玷污友情的纯洁，也不认为追求钱会妨碍艺术或理想。
刘南阳在教导她的过程中，讲过不少内行八卦。
某某画家，灵气十足又技术出众，奈何桀骜不驯又视金钱如粪土。他相当重视艺术的纯洁性，从不参与人际交往或商业联谊，也不认为自己的作品能被物质衡量，甚至唾弃同行们为了卖出作品种种巴结讨好的行为。此是奇人，当得一句品行端正，但人缘和商业性不佳，自己穷困潦倒就算了，连累家人吃苦就不妙了。
又有某某人，不仅有才能，为人也相当灵活，从业几十年赚得盆满钵满，商业伙伴无数，却私下感叹没有真心朋友。只因他痴念，一切和他有过金钱往来的人，只能算商业伙伴而非朋友。若是朋友，必是没有丝毫利益关联，单纯灵魂结交，否则就不够纯洁和动人了。
向岚却不这样认为，钱来钱去，流动才有活力，否则就是死物。
而朋友是人，是人就要活，要活就有贪念，有贪念就离不开钱。
若能用钱这王八蛋让朋友们过得好，不是将不好变成了好吗？
刘南阳夸她想得开，说她从没吃过钱的苦才不在意，又说向家有商业环境，她纵然没掌握过大量的钱，但父母兄长对待钱和朋友的态度多少影响了她。
钱这东西，是该受人支配，而不是反过来支配人的。
所以，向岚兴奋地把自己直播的号展示给她们看，并且简单说了自己的计划。
“一帆会编，会导又会剪片子。”
“米兰姐能识人，又是业务高手。”
“我会设计，能制作，有门路找原材料，也能搞到小部分定制品的销路。”
三人合作，把号做火，将定制珠宝的品牌打响，直到后面建立完整的销售链。
班子再草台，也能算个小团队了。
向岚也是两眼冒光，看着她们问，“你们觉得我这想法怎样？”
她清晰地看见，米兰眼中的光芒微微内缩，而邓一帆脸上的热切稍微收了收。
很明显，她出口的话和她们的期待不符。
邓一帆和向岚感情深厚，从来有话说话，她毫不犹豫问，“妞，你要拉我们一起创业？”
向岚点头，“我第一个就想起你们了。”
她冒出这想法后，米兰和邓一帆的脸挥之不去，也有过其它人选。
邓一帆深吸一口气，“咱们姐妹，也不和你来虚的。创业很好，但风险很大，千分之一能功成名就，但千分之九百以上都是白骨炮灰。你能组个多大的盘子，托起多大的平台，能给我提供——”
她想了想，“我现在虽然苦逼打工人，天天九九六却只能拿不到三千的饭钱，也没有正式的编制。”
她往头顶指了指，“但我看得到这条路的未来。”
小编导，小导演，导演，大导演，只要熬得够久，总有实现理想的一天。
但搞自媒体创业？
草台班子没资源也没人脉，也许有点技术，也有满腔雄心，但直播平台上千千万万的号，哪个少了雄心？
她直接道，“妞，在学校里我可以陪你玩闹，但现在不行。”
得养活自己了。
向岚有瞬间难过，但早有心理准备。
她转向米兰问，“米兰姐，你的想法呢？”
米兰没有立刻表态，只是问，“小姑娘，你是想挖我为你工作？还是想跟我合作？”
向岚反问，“有什么区别？”
米兰笑，“区别大了！”
她说了一个数字，虽然不十分惊人，但也足够邓一帆羡慕了。
她道，“这是我目前的收入，你要挖我，起码翻倍才有得谈。”
向岚出不起这钱。
她也许很有身家，但手里没有现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去求向垣。
更没有哪个创业者和小老板，在创业之初，没有任何收入的情况下出这样高的待遇挖人。
这不符合商业原则。
她换着问，“合作呢？”
米兰笑，“合作就简单了，我们一起做老板。”
向岚松了口气，这要求没有超过她的心理底线。
她点头，“这是当然。我找你们，当然是要和你们一起入股，共同赚钱。”
但又有点疑惑，“米兰姐，你这么相信我能成功。”
米兰笑得更开心了，“当然不是。”
创业这种事，死多活少。
哪个创业成功的，不得经历几次甚至几十次的失败？
即便是豪门子弟，进入职场后的头炮能打响，哪个少了自家人的经营？
世上确实有天选之子，但若存了那种亿万分之一的侥幸心，就不是创业者，而是妄想家了。
她吐槽，“你要开摊就成功，这世上真没道理了。”
向岚不解，“那你怎么？”
不直接拒绝呢？
米兰想了想道，“网络自媒体带货这块，我也在关注。”
网民越来越多，购物习惯逐渐从实体走向网络，省去中间的渠道环节后更有无数人从中收益。
新的商业模式必然带来更多的机会。
只是很多红火的号如流星，如昙花一现，真正能留存下来的，要么有专业的一技之长，要么进得早又勤奋又懂噱头又带货技术高。
邓一帆表示赞同，用噱头吸引流量，用专业驻留粉丝，靠内容来长期变现。
她道，“我可以把视频和直播搞得有趣，向岚手作专业没话说——”
米兰接口，“搞噱头也不难，一直在向岚直播间捣乱那小号，我挤兑她就能吸引不少人来看热闹。”
但做首饰不同，还得加些光环，否则怎么拉高利润率？
米兰对邓一帆道，“咱们也不用马上拒绝向岚。”
邓一帆征求意见，“米兰姐怎么想的？”
向岚看到了希望，承诺道，“米兰姐，你直说，我能做的一定做到。”
米兰指着向岚道，“专业首饰定制，不管走高端市场还是平价市场，要想长期做下去，专业性是要保障的。就靠你一个刚毕业没名气的设计师和制作者？”
她摇头道，“不要怪我势利，没有高端买家肯信任你。”
她又道，“你是向家的姑娘，有父母兄长托着你，又有方子都这个丈夫支持，自然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心血来潮去上个班，不开心了就辞职。
突发奇想来创个业，不成功了就换个赛道。
可她呢？可邓一帆呢？
于向岚是兴趣，于她们是生存。
向岚不表现出一定程度的付出，拉她们进场就是不负责任。
向岚明白道，“我知道，所以报名了好几个比赛。”
视频号的主人是她，主播是她。
她个人代表这个号，她的形象和气质就是定制首饰的形象和气质，她的专业度就是品牌能抵达的高度。
她有技术但没名气，不怕，用国字号的比赛加光环。
雕刻技能大赛，珠宝首饰设计与制作大赛等等。
如果不够，去留学，冲国际赛，也不是不可以。
米兰表示满意，“那就好。等你比赛得奖了，有拿得出手的牌子，再来找我和一帆不迟。”
向岚点头，又看向邓一帆，“一帆，你对我有没有要求？”
邓一帆想了好久，加码道，“你专心比赛的话，要多长时间？这段时间里，现有的号是暂停，还是——”
她看着向岚已经鼓起来的小腹，“如果号不停，你同时做几件事，忙得过来吗？”
向岚立刻拍肚子，“我家崽子健康得很，我现在一点不适的感觉也没有。再说了，有什么忙不过来的？”
她直播的风格从来自己干自己的，有空闲才会回复粉丝。
目前有的几百人，已经习惯了。
所以她道，“我一边做比赛的作品，一边直播全过程，等粉丝数上万也拿了奖，咱们就干起来好不好？”
如果没有，此事作罢。
向岚既然做出承诺，就要为此努力。
她去找刘南阳，请他做自己两个比赛的指导老师。
那是九月初秋，约在工作室见面。
可向岚和方子都抵达时，工作室门外停着刘南阳和向垣的车，楼下却空无一人。
她皱眉，“我小舅不会把我哥搞过来了吧？”
搞过来干嘛？坏她好事？
方子都摇头，“你这是正事，他们没理由反对，应该是别的事。”
刘南阳和向垣工作上的合作不少。
向岚还是不愿意，站住道，“不想见我哥，咱们要不先撤？”
重新和刘南阳约时间。
可没等方子都回答，她马上否定道，“不行，不行，我为什么要怕他？再说了，我要连我哥都搞不定，怎么搞定未来的顾客？”
就雄赳赳道，“走，我们进去！”
可两人刚上楼，就见向垣满脸凝重地站在小平台上。
他见了他们，露出微妙苦涩的表情，“你们也来啦？”
向岚走上去，“你怎么来了？小舅呢？”
向垣指了指几米开外的工作室大门，没吭声。
向岚想过去，但听见隐约的声音，仿佛是吵闹和哭泣。
她挺住脚步，好奇道，“里面怎么了？你怎么站外面？还摆这样的脸？”
方子都也问，“小舅在处理重要的事？”
向垣深深叹一口气，双手用力揉脸，半晌才道，“很重要的事。”
向岚和方子都交换眼神，刘南阳这样的玩乐艺术家，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钱？他不缺也不怎么在乎。
算来算去，难道是米娅和那小姑娘的事发了？
向岚缩了缩脖子，不接口了。
方子都太了解她了，肯定不想参合这麻烦事，马上道，“这样的话，也不方便打扰了。不如我们先走，改天再——”
他拉拉向岚，赶紧走吧！
再不走，指不定台风尾扫他们身上去了。
向岚深有此意，很听话地靠方子都身边，就要下楼去。
可向垣冷笑，瞥着向岚道，“走？这么爱凑热闹的，都不八卦八卦是什么重要的事就走？是跑路吧？”
向岚叫苦，从向垣这反映看，可不是事发了么？
也不知巧还是不巧，工作室的门被猛然拉开，里面传出激愤的女声，“为什么我不行？凭什么向岚就可以？”
果然是米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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