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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快把姐姐送回去吧。”
沈津言抿抿唇，把沈阳阳推进他的房间，关上门，他接过宁伊手里的背包，打开大门，迎着楼道黑暗，关门走了出去。
下了一层台阶，听到脚步声音，头顶的声控灯自然亮起，就像黑夜每晚都会来临，可光明同样也会从东方升起。
迎着声控灯走下楼梯，离开小区楼。太阳西沉，浓郁夜色袭来，在夜夜蝉鸣的夏天，空气闷热潮湿，像热带的雨季，湿润空气浸入心脾的时候，是粘腻的。
送宁伊回去的路上，相当于与她在饭后散步般，沈津言悠闲插兜，刚想习惯性掏烟，又顾及到身旁还有宁伊，只能咂吧两下嘴。
“你为什么答应阳阳？”他问。
“你抽吧。”她回。
“嗯？”沈津言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宁伊冲他的裤兜指了指，他摩挲鼻尖，“那你介意吗？”
“没事，我爸也抽，我不介意。”
沈津言摸出香烟，熟练塞进嘴里，熟练侧头，熟练拨动火机点燃。轻吸，过肺，白色烟圈从唇边轻吐。
这架势，没抽个几年可练不出来。
“你抽烟多久了？”
“忘了。”沈津言修长指尖夹着烟，烟头处的火星随着他手臂的摆动幅度，在浓郁闷热的黑夜里闪着忽明忽暗的光。
“应该中学就会了，就是我爸妈去世那段日子，不好过，心里又烦又压抑，恨不得去死，可一想到阳阳，还是得活。心烦的时候，就靠这个。”
“都说香烟不是好东西，”沈津言忍不住嗤笑，第一次在宁伊面前流露出他的痞气模样，“可是在我眼里，能解开心烦的，都是好东西。”
“给我一根吧。”宁伊伸出指尖，姿态老练到让沈津言睁大双眼。
“你会？”他不敢置信。
“以前会，不过被我爸发现后，就戒了。”宁伊顿了顿，指尖在空中无意识摩擦，“不过你说的，能解开心烦的，就是好东西。”
沈津言轻笑，随即掏出烟盒递到她面前，等宁伊伸出指尖接住，他又往回一缩，清亮黑眸闪了闪。
“最后一次，以后不许抽，男人抽就算了，女人家家抽烟像什么。”
宁伊笑着点头，接过香烟塞进嘴里，拿过他掌心里的火机点燃。
指尖温热触碰到他掌心的一刻，沈津言莫名脊背一僵，连带着脚步也有些迟缓，为了不让她看出，他攥紧掌心，任由密汗在里面发酵。
并排走着，白色烟雾从她唇边溢出，沈津言把火机塞进兜里的间隙，耳边也传来她的轻声。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离了婚。直到现在，我差不多都快记不清我妈的样子了。”宁伊垂头，盯着指尖里的袅袅烟雾。
“那时候我不懂我妈为什么离开，跑去问我爸，我爸也只会说妈妈以后会回来，只让我乖乖听话。”
“从小到大，只要我问家里的其他亲戚，他们也只会含糊其辞告诉我，我妈以后会回来。以后这两个字我听到太多了，我真的听够了以后。因为已经过去无数个以后了，我妈还是没有回来。”宁伊举起指尖里的香烟，重重吸了一口。
“所以我能理解阳阳的心情，他和小时候的我一模一样，你要多注意跟他交流，千万别让他陷入执拗。”因为执拗，最容易逼死一个人。
后面的话宁伊不敢说出口，一想起那些难熬的日日夜夜，除了靠手里的香烟支撑她活下去，她根本毫无办法。
她就是陷入执拗，无法自救。
执拗到差点逼死自己。
是父亲，在被鲜红色覆盖的浴缸里找到紧闭双眼的她。
是父亲，在安静病房里，跪在她面前，痛苦哀求她不要这样再逼迫自己。
是父亲，一点一点把她从深渊里拉回来，重新给她找到阳光。
“我明白了，”沈津言的清冷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有时间就来家里和阳阳玩，他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
差点脱口而出的五个字被咽回肚子，抿抿唇，沈津言放慢脚步，从她身后绕到靠近马路的一侧，把他的心上人护在他搭建的安全堡垒里。
“阿伊，你介意我这样喊你吗？”他换了个话题，轻轻问道。
“没事，不介意。”摇摇头，宁伊熟练地弹弹指尖里的烟灰，她个子高，站在一米八三的沈津言身边，大概也能到他的耳根。
如果沈津言此刻伸出手，那他的手臂可以很自然搭上她的肩。
转念一想，手随心动的腾空长臂最后还是缓缓放下，他不想太快，她应该也一样。
盛夏，蝉鸣很呱噪，哪怕是黑夜，它们依然选择勤勤恳恳的工作，肆意叫嚣，迟迟不肯停下。
宁伊指尖里的香烟燃到尽头，路过一个垃圾桶，她站定，把烟蒂按熄在垃圾桶上方，接着扔出一个漂亮弧线，烟蒂被丢进垃圾桶内。
“我家在那边。”宁伊指了指马路对过的位置。
沈津言嗯了声，随即也把指尖里的烟蒂掐灭，手插裤兜跟在宁伊身侧，穿过斑马线，朝马路对面走去。
继续步行约莫十分钟，来到小区楼下，沈津言仰头打量面前的小区。
与自家不同，面前的小区楼明显走的是富人风格，四处风景秀丽不说，楼层视野绝佳，无不彰显开发商豪气冲天的气魄。
“你家挺富？无敌海景房啊，这小区可是咱祁南排名前十呢。”沈津言笑着调侃。
“还行，我爸是单位里的领导干部，赚得应该也多，只是平时很忙，需要经常加班。”
“没想到我们距离也不算太远，你中学念的是哪一所？”沈津言追问。
“我中学是在我爷爷家那边念的，在沐清，隔壁市，沐清中学，结束考试就被我爸安排到祁南了，说是这边学校不错，师资也厉害。”
沐清中学，在沐清市也算鼎鼎有名，沐清中学和沐清高中是一体，师资也很不错，没有意外的话，大部分学生应该都会选择直升。
既然能直升，为什么要转学？
也许宁伊没有说出实话，突地想到有一个朋友就在沐清高中，沈津言抬手看看时间：“不早了，我就送你到这了，回去吧。”
“嗯，明天见。”
挥手道别，宁伊转身走进小区，和岗亭里的保安大叔礼貌打完招呼，她径直朝小区里走去。
浓浓黑夜，她的发丝被夜风吹扬，似乎觉察到身后又出现那道灼热视线，她扭头，伸出纤细双臂，冲视线的主人挥了挥。
“回去吧，拜拜。”
“嗯，走了。”
收回手，宁伊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沈津言才肯恋恋不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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