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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下移，与他对视，蕴在沈津言黑瞳里的光，比远处的灯塔还要亮。
“谢谢。”谢谢你替我保护好了她。
明白他为何出声道谢，贺舒朝挑挑唇角：“不用谢，我想要是你们三个当中任何一个，碰到这种情况，肯定也会上的。”
“当然，最烦这种满脑子肮脏思想的死杂碎，以后要是被我碰到，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顿。”杨森奚愤愤说道。
从沙滩上起身，拍拍裤腿上的沙粒，贺舒朝抬手看看时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了，明天我还要回沐清。”
“阿言？”推推又进入沉默的沈津言，周庄浩试着喊了声。
回过神，沈津言用眼神示意身旁两个先离开，他有话要单独跟贺舒朝聊聊。
起身拍拍屁股，杨森奚搭着周庄浩的肩离开，目送他们走到不远处又坐下，贺舒朝也弯下身子，挨着沈津言坐下。
“你还要跟我说什么？”他问。
掐掉手里的烟蒂，又从烟盒里掏出两根烟，一根塞进嘴里，一根递到贺舒朝面前，沈津言点燃烟，继续问：“那她小学时期的事呢，你知道多少？”
小学？
沐清小学虽然可以直升沐清中学，可贺舒朝小学时期并不是在沐清小学就读，对于宁伊小学时期发生过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他摇摇头，语气有些疑惑：“小学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宁伊小学时候也发生过什么事吗？”
侧头打量了下他的神情，似乎真的一概不知，沈津言摇摇头：“没，我随便问问而已，那后来呢，你和宁伊的关系有进一步吗？我看得出，你也喜欢她。”
“没有，不怕你笑话，我勇气没你大，事情发生之后，我和她在学校也只属于点头之交，偶尔的交流也很平常，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会偷偷跟在她身后，走到学校的后花园里，看着她抽完烟离开而已。”
小巷事件后，他们平行线相交的世界似乎有改变过一点，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胆小鬼贺舒朝直到中学毕业，也没有对宁伊袒露过自己的心意。
在毕业典礼的时候，从班级同学的嘴里得知他要出国时，是宁伊主动找到他，把电子邮箱告诉他后，并且又一次郑重感谢他这个救命恩人。
除此之外，他们的关系，仅仅就是同学，朋友，或许还多了个哥哥。
在宁伊心里，也许除去同学和朋友的关系，贺舒朝还是一位路见不平的恩人哥哥，仅此而已。
叹了口气，贺舒朝垂下头，盯着指尖里的白色烟雾在眼前缭绕。
“后来中学毕业，我就出国了，那个时候微信还不流行，我一个人孤零零在国外，想她的时候，就给她发邮件，大概是顾及我救过她一次，她每封都会回我，一来二去的，我们的关系确实近了点，不过也就近了点而已，从本质上来讲，和以前也没区别。”
“再后来加上微信，我们还是习惯在邮件里互相发消息，从邮件里了解到她在祁南认识你，认识很多朋友，我也放心不少，只要知道她不再是以前那样孤孤单单的，我也放心。”
红色火星在昏暗夜色里时明时暗，像是在黑夜里，夜航者在茫茫海面，努力找寻出口的样子，等到它燃到一半的距离，沈津言终于开口。
“这么久了，你没跟她表过白？”
表白？
如果刚刚在家里跟她的表白算数的话，那贺舒朝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早已被她的坚定拒绝给瓦解。
“刚刚在她家的时候，已经跟她表白了。”
“什么？”指尖一顿，烟灰一抖，沈津言身形一僵，“你小子，玩阴的？”
“别激动，”贺舒朝轻笑，无奈道，“她拒绝了，她说在她心里，只把我当哥哥而已，她对我没感觉，说的很认真。”
暗暗松了口气，沈津言把烟掐灭，随意扯扯唇角：“那就收心吧，别喜欢了，人家都拒绝的那么干脆，你肯定没希望。”
“你以为你就有希望？”贺舒朝挑眉暗嘲，“宁伊的性子说好听的叫冷漠，说难听点就是油盐不进，除非你能走进她的心，否则她打定主意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我还听宁叔说，他有把宁伊送出国的想法，据我的了解，你不仅父母去世，还有个三年级的弟弟，怎么？你难道还能甩下你弟弟，跟宁伊一起出国去？”
“你了解的倒挺多，还了解到什么了？”沈津言冷笑。
捕捉到他唇角愈来愈冷的笑意，贺舒朝耸耸肩，视线移向大海：“你不用对我有敌意，我就是把事实告诉你而已，喜不喜欢宁伊是我的事，你要是有本事能让她喜欢上你，我甘拜下风，可是你要是不能，那就别怪我。”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想做点什么？”
拍掉裤脚上的沙粒，仰头望望黑夜，贺舒朝指指国外的方向。
“别紧张，过几天我就回去了，我能做什么？我就是告诉你，如果你不能让她喜欢上你，宁伊毕业肯定出国，或者可能连这边的考试都不会参加，她家境其实不错，如果要出国，要么去她亲戚那边，要么就是来我这，到时候，我的机会不就比你多了么？”
耳侧突然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响起笑声的同时，身旁男人也从沙滩上起身，沈津言双手插兜，俯视还坐在沙滩上的贺舒朝。
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他转过身，朝兄弟走去的间隙，贺舒朝听到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你没机会的，放弃吧。”
他清冷暗哑的声音迎着海风，流连在贺舒朝的脑海里。
垂下眼帘，抓了把沙子放在掌心，贺舒朝朝夜空摊开掌心，又刮起一阵海风，温热掌心里的沙子就和沈津言的声音一样，迎着海风飞扬而去。
沙子顺着肆意海风漫无目的洋洋洒洒，任由掌心里的最后一粒沙子被海风吹散，贺舒朝拍拍手掌，从沙滩上起身，视线稍稍右移，三个高大身影在渐渐远去。
他双手插兜，视线正对中间那位高大身影。
外貌俊气，身形高大，个性也不孬，要是按照母亲的话来说，未来的沈津言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比起我这个胆小鬼，你确实比我强多了。
视线往下，望着沈津言刚刚坐在沙滩上的位置，位置旁，有一个手写的“伊”字。
这小子。
贺舒朝扬起唇角，云淡风轻。
“我是没机会，胆小鬼不配得到她的喜欢，如果可以，我希望是你。”
在海风里留下最后一句话，贺舒朝转过身，朝他们的相反方向走去。
浪花又扑打到岸边，灯塔的光亮还在远方跳跃，岩石孤寂无声，木屋安安静静坐落在海面上，享受月光洗礼，最后一个留在岸边的少年，也已经消失不见。
最终，贺舒朝又是无声无息地离开，正如他对宁伊的喜欢般，沉默，寂静，再次回归到原点时，依然仅剩一个背影。
无人的海边，空空荡荡，除了一个手写的“伊”字，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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