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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很快追了过来，从儿子怀里接走孙女，嘴里也忍不住念叨：“造孽啊，都是孽呀，伊伊还这么小，俞沁怎么就忍心呢。”
蹲在宁伊面前，眼角同样红红的姑姑宁惠，伸手捏捏侄女的小脸蛋：“伊伊，今天让姑姑一家陪你过生日好不好？我们今天开开心心的，什么都不要管好不好？”
把小手覆到姑姑的手背上，宁伊轻轻点头：“姑姑，伊伊以后会乖的，你和姑父，可不可以，帮爸爸把妈妈找回来？”
到底是心软的女人，小侄女的懂事让宁惠再也无法保持理智，最后一个宁家人也终于崩溃，她颤抖嘴唇，无法抑制的眼泪也从她的脸上流下。
流着眼泪回到弟弟身边坐下，宁惠安慰道：“好了，你振作点，有什么事过了今天再说，听姐的，明天我们就去你岳父家看看情况。”
抬起低垂的脑袋看了眼女儿，宁庄德突然起身，朝外走去。
“都这个点了，你又要干嘛去？”宁惠在他身后着急喊道。
“拿蛋糕，给伊伊买的巧克力蛋糕还在车里，她最爱吃了。”
就这样，一顿本该和和美美的团圆生日宴，每一个人却变得心事重重。
奶奶和姑姑走进厨房，把提前准备好的年夜饭端上餐桌，姑父一直坐在宁庄德身边，低声安慰，表哥和宁伊也乖乖坐在爷爷身边。
打量着最宝贝的孙女一脸不知该怎么用言语形容的小表情，无奈的爷爷只能伸出颤抖的苍老大手，轻轻抚到宁伊低垂的脑袋上，一下又一下。
当生日快乐歌结束，当插在巧克力蛋糕上的五根蜡烛燃尽。
偌大客厅陷入黑暗，耳侧又传来姑姑刻意压低的抽噎声，知道母亲心疼侄女，表哥也不忍母亲难受，只好起身去开灯。
灯光亮起，宁庄德看了眼紧闭大门，只看了一眼，他收回视线，恢复好情绪，拿起切蛋糕的小刀，细细切了一块端到宁伊面前。
“伊伊，你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先吃吧，爸爸祝你生日快乐，以后的每天都要快乐。”
“谢谢爸爸。”乖巧道谢，宁伊接过父亲递来的蛋糕。
拿起小叉子切了一小块塞进嘴里，本以为会是入口即化的熟悉甜蜜，可这一次，这块她最爱的巧克力蛋糕，味道却变了。
巧克力蛋糕，不甜了，变苦了。
只尝了一口，宁伊放下蛋糕，伸出小手，推到一旁的表哥面前：“哥，我不想吃蛋糕了，给你吃。”
“怎么了？不好吃吗？”拿起叉子尝了一口，表哥有些讶异，“很好吃呀，伊伊不是最喜欢巧克力蛋糕嘛？怎么不吃了？”
“不吃了，不喜欢了。”
低声回答完哥哥的问题，宁伊拿起小碗边的小筷子，乖乖吃饭。
而始终摆放在餐桌中央，以往她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直到这顿年夜饭结束，她再也没有看过一眼。
就像五根蜡烛被燃烧到尽头的时候，她的心，也许就在这一刻，也燃烧到了尽头。
“阿伊，那，后来呢？”
心疼握住宁伊的冰凉小手，万轻乔试着搓了搓，想要替她捂热。
后来？
如果故事总是需要一个结局的话，那父亲和她的故事，就是悲剧收场。
垂下眼帘，宁伊苦涩一笑。
“后来，我姑姑有带我爸去外婆家找过她，不过似乎没有什么收获，再后来，我就在我爸房间的抽屉深处，找到了和她的离婚证，最后，也因为这件事，我把自己逼进死角，差点走不出来。”
寥寥几句，简简单单就把故事的结尾说了出来，宁伊说的很轻松，黑瞳里的情绪也是熟悉的毫无波澜，视线移向掉落在脚边的银杏树叶，她弯腰拾起。
“上次布告栏的事，我也是在这，把胳膊给沈津言看的，他还拿这些黄色叶子，做了一朵黄色的玫瑰花给我呢。”
“阿伊...”万轻乔轻轻喊了声，接下来却不知到底该如何开口。
有时候，所谓劝人放下执念、放下仇恨的苍白言语，真的很无力。
伤人利刃没有插进自己身体的时候，没有人会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指尖在把玩银杏叶，宁伊笑着抬眼与万轻乔对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真的不用安慰我，安慰的话，我早就听心理医生给我说过很多遍了，知道为什么我想学心理学吗？”
“为什么？”万轻乔追问。
“都说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几，可我就是想试试，我也想真的会有这么一天，能靠自己的能力，把那些深陷在深渊泥潭里的人给救出来，我实在太理解这种滋味了，这种把自己逼到绝路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顿了顿，视线移向万轻乔的身后，不知何时，突然就有一束阳光穿透云层，落向人间，拉住她走到阳光下，金色温暖在全身徜徉的时候，宁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等我学透了，毕业了，在祁南开间工作室，以后能救一个，就救一个。”
“我相信你，”阳光下，万轻乔重重一拍宁伊的肩，“阿伊，你一定会做到的！”
抬手看看时间，早自习铃声也快打响，示意万轻乔转身离开天台的时候，胳膊却被她拉住。
“怎么了？”宁伊问。
“你都告诉我你的秘密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万轻乔神秘兮兮说道。
“什么秘密？”
在医院住院那么久，万轻乔也想了许久。
在病房里，和杨森奚聊起未来时，望着他谈论起警察一脸激动的模样，万轻乔也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她要当一名记者。
如果杨森奚会成为一名为人民服务的人民警察，那她就要当一名，为人名群众说话的新闻记者。
这个世界存在太多黑暗面，同样的，黑暗的反面即是光明。面对黑暗，有人会害怕，也有人会义无反顾。
庆幸的是，不仅仅是杨森奚，还有沈津言，周庄浩，宁伊，还有她自己，他们都属于义无反顾的那类人。
“我以后要当一名记者，当一名帮人名群众说话的好记者，怎么样？这个梦想是不是超棒的？”
“嗯，超棒，”宁伊重重点头，坏笑揶揄，“是因为杨森奚吗？”
“不仅仅是他，还有你们，是因为你们的影响，所以我也想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阿伊，能和你们成为朋友，我真的感到很值得。”
把面前又要哭哭啼啼的女人揽进怀里，宁伊暗暗叹息：“傻瓜，在哭眼睛就要肿了，未来要当记者的人，可没那么容易哭鼻子。”
“讨厌，”拍拍宁伊的背，万轻乔破涕为笑，“未来要当心理医生的人，可别忘了某位仁兄对你的喜欢哦，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你自己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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