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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把睡着的弟弟从何姨手里接回家，放到卧室的小床上，轻轻关上门的瞬间，大概是被关门声刺激到，沈津言心口里的复杂情绪，似乎减轻不少。
走到客厅，把客厅的大灯关上，横躺在沙发，昏暗环境中，连窗外的路灯都不再发亮，然而，丝毫没有睡意的他，久久没有动弹。
耳侧突地响起震动，沈津言动动指尖，伸出长臂，捞起茶几上的手机。
【你到家了不？乔乔跟我说她已经到家了。】
【嗯，刚把阳阳接回来。】划动指尖，沈津言秒回。
【那就好，一来一回的，累不累？】
【还好，你有睡意了吗？没有的话，我们继续打电话？】
最近因为沈津言的哄睡催眠曲，宁伊的睡眠质量好转不少，有时甚至才听了几分钟，就会闭眼睡去。
而今晚，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如果是聪明人，且是会为对方着想考虑的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回复。
【有了呢，你的催眠曲治疗可太神奇了。】
【那就好，我有点累，准备洗个澡就休息，你好好休息吧。】
【好，晚安。】
【嗯，晚安。】文字后，还搭配上一个亲昵表情包。
放下手机，沈津言在沙发上翻了身，面朝里，背朝外。
安静无声的环境下，他的耳侧像是被人堵住般，似乎连呼吸声都无法听清，他睁开眼睛，眼前又被大片黑色覆盖，闭上眼，缓了几秒钟，重新睁开的瞬间。
沙发上的纹理，他看清了。
头顶的天花板，他看清了。
墙壁上的黑白相框，他看清了。
甚至是透明水珠在杯沿滑落至杯底的痕迹，他也看清了。
而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他居然，看不清了。
一直认为理智和成熟是他的代名词，没有想到，在车厢内，在那句话脱口而出的一瞬，他自认为的理性，彻底崩塌。
原来，认知范围里的所谓理性全部都是狗屁，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存在会有极致理性的人。
当你被情感牵绊，当你被世俗打击，当蜂拥而来的复杂情绪，从四面八方向你攻击的时候。
你自认为的理性，会把你的认知，击溃到一败涂地。
一想到她也许真的会离开，哪怕是天才沈津言，他也做不到，他的理性终于不复存在，在体内疯狂汹涌的复杂情绪，快要把他缠绕到窒息。
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沈津言抓起杯子，一饮而尽后还意犹未尽，他又起身走进厨房，把冰箱里的所有啤酒取出。
回到沙发旁坐下，他咬开瓶盖，始终面无表情的他，直接仰头，把掌心里的酒瓶一饮而尽。
接下来，茶几上的酒瓶，被他一瓶又一瓶地消灭，接连不停。
趁意识终于要模糊的时候，沈津言重重歪倒在沙发上，与无数个思念父母的深夜里一样，除了把自己强迫灌醉以外，他依旧无法，改变任何。
...
大年初三，小楼下的院子内。
一大早就来给爷爷奶奶拜完年，贺舒朝站定在一侧，等待宁伊给肉包套好狗绳的间隙，与奶奶和爷爷摆了摆手。
“奶奶，爷爷，那我走咯，下次再来看你们又得等到过年了。”
奶奶紧紧握住贺舒朝的手：“好孩子，有这个心意就好了，在外面一定要顾好自己身体知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朝朝，在国外不要学坏知不知道，学成了就回来，哪里能让咱们国家的人才在国外发展！”
爷爷语重心长的语气让贺舒朝笑出了声：“爷爷，你放心吧，学成了我肯定回来，奶奶，你也要多多注意身体。”
给肉包套好狗绳，宁伊走出院子，回头叮嘱：“奶奶，你们回屋吧，外面风大，我牵着肉包去送送阿舒就回来。”
替宁伊关上院子大门，贺舒朝牵过她手里的狗绳，走在熟悉小路上，他继续说道：“其实表哥说的也没错，国外在心理学发展上的研究确实比国内更丰富一些，既然你有这个想法，作为过来人的建议，你真的应该去国外留学。”
肉包已经走到一边的草地上正在转圈，贺舒朝也停下脚步，没有得到宁伊的回应，他追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摇摇头，把手塞进衣兜，宁伊淡淡开口。
“只是出国留学，又不是不回来，最多也就四年，既能学到有用的东西，还能把从国外学到的东西带回到国内来，有什么不好？还是，你不知道的原因，是因为沈津言这小子？”
被贺舒朝的一针见血刺破，宁伊无法与他的眼神对视，只垂下眼帘，无意识摆弄指尖里替肉包收拾便便的工具。
“你说得对，我舍不得他，也不忍心把他丢下。”
默默叹了口气，贺舒朝把解决完大事的肉包拉开：“我能理解，不过我想，按照沈津言的性子，如果你真的想去，他肯定不会阻止。”
把肉包的便便收进工具，丢进一侧的垃圾桶内，宁伊揉揉它的大脑袋：“嗯，除夕夜那晚我问过他了，他说他支持我。”
“那不就结了么，既然他都支持，你还犹豫什么？”贺舒朝反问。
犹豫什么？
大概是因为那一晚，在路灯下挥手时，明明灯火昏黄又昏暗，可在她的视野里，她却能清晰看到，远方的高大人影，他黑眸里的光，似乎又变得黯淡下来。
就像在他身后绽放的烟火，短暂从天际划过之后，稍纵即逝后的璀璨，除了定格时间，似乎再也无人能为此证明，它存在过。
“我是听到他说支持，可他眼睛的不舍，我也能看到，你说，我能不犹豫吗？”
她眼神里的波澜又恢复成许久未见的漠然，贺舒朝不得不咽下一肚子的草稿，对于这种无法处理的决定，哪怕是天才沈津言，大概也无法做出合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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