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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走廊上，路人来来往往，有步履匆匆地年轻人，也有相互搀扶地蹒跚老人，不远处，护士台的喊声也在耳侧徘徊。
坐回长椅，衣着精致的俞沁，似乎与四周很是格格不入，沉默许久，像是打定主意般，她轻轻点头，低声道歉。
“对不起庄德，以后，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伊伊了，我知道她不想看到我，再麻烦你，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当妈妈的错了，是妈妈对不起她，还有那个孩子，也帮我向他道个歉吧，我也是太着急，才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如果他们以后真的能走到结婚这一步，你记得给我这个当妈的，留一杯喜酒就好。”
末了，俞沁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宁庄德面前。
“这是我很早以前就给伊伊准备的嫁妆，我知道你现在工作好了，钱也赚得多了，可这是我的心意，你收下吧，别告诉伊伊，就别让她难过了。还有那个孩子，这孩子我看着其实挺顺眼，没想到身世这么可怜，哎，以后他们的事情，还得靠你多打点了。”
接过她手里的银行卡，不等宁庄德张嘴，俞沁拎包起身。
“算了，我走了，我不缠着你们了，以后你好好照顾伊伊，要是伊伊又出什么事，你可一定要联系我。”
转身离开前，俞沁透过病房上的透明玻璃，又朝里探了一眼。
大概是察觉到站定在门口的视线，病床上的宁伊，也扭动脖颈，看向病房大门。
女儿一眨不眨的大眼睛里，终于有情绪波澜在里面晃动，捂住嘴巴，俞沁朝宁伊挥了挥手，随即放下手臂，松开握在门把手上的指尖。
最终，她还是转过身，踉跄脚步，无声无息地离开。
等宁伊从大门上移开视线，人影早已消失，只留下父亲继续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双臂撑在膝间，任由雾气飘渺的香烟从尾端燃到指尖，他一动不动。
四周喧闹依旧，无人的心脏，却空空荡荡。
...
两周后，住院部。
病房外，宁庄德正握住秦姝的手，感激道谢：“秦医生，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啊，大老远从沐清赶过来，耽误你不少时间了。”
“宁叔，别跟我客气，我都说了别把我当医生，我跟伊伊是好朋友，好朋友住院，我当然要来多多看望她的。”
松开手，宁庄德叹了口气：“秦医生，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要不是有你的帮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搀扶宁庄德走到一侧的长椅上坐下，秦姝把手里的报告递到他面前。
“叔，别担心，伊伊没有复发，只是受不了太强烈的刺激。我跟她聊了很多，其实她在祁南的这段时间，心态保持的真的很好，只是阿姨突然回来，还打了言言这孩子，所以她一时没办法接受而已，你真的不用太担心。”
仔细把报告翻了又翻，宁庄德点点头，眼眶也不自觉泛红。
“我知道你的意思，平时我工作忙，没办法一直与她谈心，我一直以为给伊伊换个环境就会好一些，没想到跟环境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能恢复的这么好，全都是言言的功劳，我也很感谢言言这孩子，他真的帮了伊伊太多了。”
“叔，”秦姝拿了张纸巾递到宁庄德手里，继续安慰，“伊伊就是受了刺激，这段时间，有言言一直陪着她，她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事情都过去了，阿姨也离开了，你就不用太自责，照顾好身体，别让自己太伤心。”
应下声来，胡乱擦掉眼角的泪，注意到她手边的行李，宁庄德从长椅上起身。
“是不是到时间要去车站了？走，叔把你送回去，反正病房里有言言在，我不担心。”
嗯了声，秦姝也从椅子上起身，又走到病房前看了一眼。
病床前，沈津言拿了一本书，正在念念有词念给宁伊听，宁伊躺在白色病床上，气色红润，笑意吟吟。
确定宁伊的心境和状态已经彻底恢复，秦姝扭头看向宁庄德。
“叔，伊伊现在很幸福，以后，让她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就好。”
顺着秦姝的视线，宁庄德了然微笑。
“能给她幸福的，不仅仅是我呀。走吧，秦医生，我送你去车站。”
...
病房内，走廊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放下手中书籍，沈津言伸出掌心，轻抚上她的额角。
“怎么样？累吗？要不要睡一会？”
“不用，”宁伊摇摇头，反手握住他的掌心，“最近你一下课就跑医院，就差住在这了，阳阳还好吗？”
打开手机微信，把杨森奚的消息递到她面前：“他很好，就是也很担心你，老吵吵着要来看你呢。”
“还是别让他来了，小孩子不要老来医院。”
“别说阳阳了，你家乔乔也闹着要来，不过我跟他们说了，你要静养，就没让他们过来。”
点点头，宁伊扭动脖颈，望向窗外。
短短几周过去，病房外，干枯枝丫的桂花树上已经冒出不少嫩绿，三月立春结束，绿意盎然的四月新夏来临，绿意会把一切交织，源源不尽。
窗户被沈津言拉出一道缝隙，温润春风的扑面，让宁伊惬意到闭上双眼。
从父亲口中得知母亲离开的一瞬，宁伊的心口不免有些颤动。
或许是因为她离开前的话，又或许是她站定在病房前与她挥手道别时的眼神，宁伊心头一颤，放置在被窝里的指尖，也轻轻屈起。
本以为她的心已经坚硬无比，本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因为俞沁而哭泣。
可没来由的，涌动在喉间的酸涩还是让她迫不得已，指尖在衣袖里紧紧攥起的瞬间，她似乎连抑制眼泪的力气都彻底失去。
心，到底是软的，所有的坚硬，都是伪装。
她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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