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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色已黑。
他也慢慢接受了这个沉重的事实。
“师兄…你说为何阿琴就不能听我一次呢？”梁大夫无神的坐了起来，两鬓的白发此时显得更加的多。
老简也是叹了口气。
伸手，又放下，“哎，事已至此，你能做的已经做了，可不能将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况且，于琴的性格你我都知，她那个人一旦固执起来就是九头牛也未必能把她拉回来。所以说…当下你还是得以自己身体为重。”
于琴…也太不会做人了。
从前嫌弃他们这些同门师兄弟也算罢。
如今去了那档地方还如此任性。
可怜他师弟用尽所有人脉才勉强将她和家人一起，结果到头来竟然落了这么个悲催的结局。
要老简说。
也只能是于琴自寻死路。
“活着？没有了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梁大夫自言自语。
听到他这颓废的话，老简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也别怪你师兄我说话难听。于琴如今已经死了，你是死是活他死的事实都不会更改，可你还不能死，你的儿子你的女儿你的孙子孙女都还在西北。没有了你，他们只会死的更快。”
六十多岁的人。
做事都不知道轻重。
难过归难过。
但也不能把全家人的命当做儿戏。
梁家人能在西北团圆，那也是看在梁大夫往日救过他们命的份上。
梁大夫要是死了。
那么欠下他人情的那些人不一定不会将他家人放在心上。
到头来梁家的日子就难熬了。
梁大夫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心里就是难受。
在他看来，于琴虽然有点小缺点，但她就是自己此生的最爱。
他爱于琴，很爱。
不过师兄说的也对，他确实不能死，起码在今日今时。
眼睛麻木的流下两行泪。
泪水本该是咸的。
可这一次他竟然尝出了辣。
那里边更是夹杂酸楚。
“我明白的，师兄，我不会死。”梁大夫良久之后才说。
他的态度也让几人松下了提着的心。
不寻死就好。
老柳也轻松了不少，上前同他说，“先振作起来，别忘了我们可是欠着小同志风筝来着。”
风筝？
也对，当初说好了要给风筝的。
只可惜他不相信。
或许于琴就是因为他的不上心所以死了。
梁大夫愧疚难熬。
见此，老柳也默默的合上嘴，不敢再刺激他当下的心情。
免得他一把年纪背过气。
倒是老颜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看到梁大夫哭的时候又无声的走到了外边。
旁边的牛卖力的吃着草。
咀嚼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头。
抬头看了下天。
已然只剩下西边最后一丝白光。
他注视着直到地平线也迎来黑暗，眼神依旧深沉且平静。
黑暗终将会被黎明破晓。
他也快回家了。
……
次日一大早，老柳便到竹林里去砍了几根竹子。
昨晚梁大夫哭了一晚。
如今还红着眼睛坐在门口。
瞧见他狼狈又憔悴的模样，老柳也实在不好意思叫上他了。
只能自己拖着笨重的身体弄回来了竹子。
不过还不能现在就做风筝。
手里的活还没有干完。
他只能将活一件件干完，又抽空将竹子整理好，好在他做到一半的时候，梁大夫似乎重整了自己的心态，也默默的上前帮他搭了一把手。
老柳年纪也大。
但也此比梁大夫大几岁。
可一晚上过去，梁大夫看着竟然比老柳还要苍老几分。
老柳心里唏嘘。
“做几个风筝？”梁大夫嗓子嘶哑。
一晚上没睡，加上流了一晚上的泪，眼睛连睁开都觉得很酸痛。
但合起来也不见得缓解。
反而会因为更加疲惫而挤出泪水。
“多做几只吧。做小一点，那丫头看着挺喜欢风筝。不过这些天也没见她拿出来玩，应该只想用来收藏，小的更方便她收着。”提到烟??，老柳心情就轻快，那丫头可没什么心眼。
相处起来也让人舒服。
“嗯。”梁大夫应了一声，然后全神贯注地开始做一个又一个的风筝。
从刚开始的惨不忍睹到后来的勉强能看，也算是逐步有了进步。
老柳看着嘴角抽了抽。
以前也没做过这些东西，倒是没有想到这老梁的眼光如此的…独特。
好在不像他是个学画画的。
梁大夫就沉默的做了一下午的风筝，但也只做出了七个完整的风筝框架。
至于其他的…呃，已经消失在了人类的世界里。
下一步就是要做风筝纸。
他们没钱。
不过他们会造纸。
就是用的时间要久一些。
风筝成品恐怕得要等到年后才能给那丫头。
老柳心想着。
只是等他们准备去砍树枝的时候，老颜突然拎了一把纸和胶水递到了他们面前。
“用这些。”声音富有威慑力。
老柳一愣，但还是接了过来，也没问他去哪里拿的。
毕竟这里的人谁都有秘密。
何况是这个平日里话都不多说，但却是他们四人核心的老颜。
老柳以为拿到纸就行了。
结果又听到老颜说出压根料想不到的话，“你将小同志带过来和我们学习。”
“嗯？”老柳不解且疑惑。
那丫头是帮了老梁一次但也还没有到他们亲自传授知识的那地步…吧？
“老颜，我们的身份貌似也不合适。”
老颜背过手，答非所问，“我年前的时候收到了回京的通知。”
“嘶？！！！老颜你没糊弄我？”这个消息让老柳很震惊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这怎么可能呢？
老颜见他这副不稳重的模样，暗自摇了摇头，“没必要糊弄你们，而且不止是我，还有人去年就被接回了京。”
“那…”那你为何没有回去？
老柳是想问这话，只是这个念头刚想起，就被他自己打消了。
没回去自然有理由。
但未必是他能知道的理由。
于是又改成了，“那我今晚就去和那丫头说这件事？但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你先说。”至于结果…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见老颜不想再说话，老柳也知趣的闭上了嘴，回头继续整起了他的风筝。
本以为四人沦落到此地步都是差不多的地位。
但没想到这老颜还是深藏不露的家伙。
…
老颜依旧背着手。
目光看向山下的村庄，触及到家家户户飘升的烟雾时，眼底不由浮现过一丝满意。
百姓好。
国才好。
至于那个小同志…她本事厉害，若是能为国所用，自然大有用处。
下个月该恢复高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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