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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姑望着躺在床榻上的主子，睁着眼好似个活死人。
而现下这善若宫，比起那活死人墓也差不太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这半月来，主子都不曾梳洗，每日饭菜用得也极少。
“姑姑，今日的午膳已经预备出来...”
一年轻的小婢女端着盘子诚惶诚恐地望着白姑，
善若宫已经关了半月了，
在这半个月里，主子哭过闹过，甚至手持长剑意图强行冲出去。
但，于事无补。
方家一族，便这般没落了，主子的心气也彻底散了。
“给我罢。你且去忙别的。”
白姑接年轻婢女手中的托盘，随后缓缓往寝殿走去。
“皇太后。”
白姑轻声开口，
“皇太后，多少你得用些个膳食，半点不吃，您这贵如何受得住呢？”
听到白姑这般言语，床上的人眼珠轻轻动了动。
只见，其嘴角微微勾了勾，干哑的声音缓缓传来。
“贵体？”
“哀家现下怕是连条狗都不如。”
皇太后轻笑两声，原先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之中如今饱含风霜之色。
“哀家实在没想到，他会下手这般干脆。
不仅方家，便是连这与方家有牵连的朝臣，他都没有放过一个。
这，便是打定了注意，永生永世断我方家的朝堂路了。”
皇太后的一番话，有气无力。
半月前，在前朝开始有动静的时候，容贵妃曾来过一趟，故意将消息递了进来。
“今非昔比，前朝都在看我方家的笑话，后宫的眼睛则都盯在哀家这善若宫。”
皇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沧桑，好似一转眼，她便从一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之人变成了当下这般模样。
白姑听着自家主子的言语，满是心疼与怜惜。
已经记不清了，初次到主子身边伺候时的年纪。
大约是不到十岁的样子，时光匆匆，半点由不得人，好似一朝一夕之间，大半辈子的光阴便已经过去了。
白姑试图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陪在主子身边大半辈子，她知道方家的荣辱对于主子而言意味着什么。
在主子心中，方家的利益远大于她个人自身荣辱。
在多年前，那时候主子刚嫁给先帝，彼时先帝还未登基，
主子是内院，靠着内院的心计，为先帝爷争储一路保驾护航。
就在白姑思量之时，宫外传来了通传之声。
“容贵妃娘娘到—”
床榻上的人轻笑一声，
“大概，是要送哀家上路了罢。”
门缓缓推开，耀眼的光洒进寝殿，
萧云笙一步一步，伴着光晕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太后。”
她微微福身向皇太后行礼问安。
“都这般时候了，还整这般虚伪招式作甚...”
皇太后淡淡说着，眉宇之间尽是不屑。
“皇太后此言差矣。”
萧云笙反驳道。
“不管何时候，这规矩礼仪断不可废。”
萧云笙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必多言，白绫或是鸩酒，不论什么，哀家都接着。”
床榻上的人轻轻动了动，白姑见状连忙上前扶，在白姑的帮助下，皇太后坐起身来，上半边身子半靠在白姑的身上。
“我方家，已经被他害了去，既方家已然没落，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那哀家也绝不独活。”
皇太后的神情之中带着几分决绝与坚定。
原本，活到这把年纪，这人世间的许多事情都没有那般眷恋了，
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多年，她也当真有些累了。
一死也好，斩断过往，与世长辞，了无牵挂。
“圣上有话，不要您的命。”
萧云笙轻声开口，
“不过，往后的每一日，您亦不能像从前一般出入自由，往日的威风也不复存在了。”
萧云笙说话的同时眼睛定定地看着昔日风光的皇太后。
皇太后听着这番话，神情之中发怔。
“今日在朝堂之上，您昔日做下的事情已经桩桩件件被诸位朝臣知晓了。
其中，您谋害过的皇嗣，先帝尚在位的时到如今，您手上的人命官司可当真不少。
不算这奴才奴婢，光是这嫔妃与皇嗣便有三十又三，
做下这般多伤天害理之事，您便不怕遭报应？”
越往后说，萧云笙越控制不住激动起来。
“放肆。”
“在哀家的善若宫，尚且轮不到你指着哀家鼻子来骂...”
“狡兔死，走狗烹，你今日落井下石，你以为来日你的结果会比哀家好多少？
圣上对你没情，他待青鸾宫的那位可比你上心多了...”
床榻上的女子也激动了起来，
她举起干枯的手，指着萧云笙，五官扭曲狰狞无比。
“有情无情，臣妾不在乎，且臣妾今日之意还真是来落井下石的。”
“善若宫，您呀当真配不上住在寓意这般好的宫苑之中。”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萧云笙顿了顿，随即再次开口，
“圣上说了，打今儿个起，便让您挪到静思苑去住着。
静思己过，才是往后余生该做且唯一要做的。
往后您的身边也不必有人伺候了，静思苑中，臣妾特地辟出块地方，将您昔日害过之人的牌位都在那里了，
您呀，活一日便要忏悔一日....”
萧云笙淡淡开口，看着床榻上的人讶异的神情她心中便说不出的痛快。
她转过身，听着背后传来怒骂声，声音极为恐怖，嘶哑又充满愤怒，
“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华云祁算是个什么东西，庶出的狗崽子如今竟了不得了...”
“萧云笙，你个没良心的，原先哀家是如何待你的，你莫不是忘了？
若是没有哀家，你的琼华可能顺利出生？”
......
怒骂声不间断，萧云笙再次转过身，对着身后面容狰狞之人嫣然一笑。
“臣妾自是不敢忘，永生不忘。”
“皇太后可还记得，除了琼华，臣妾还曾有过一个孩儿，可惜那孩儿没福气，未曾降临到这世间。”
“皇太后待臣妾是真的好，好到在背后帮着先皇后出谋划策，害了臣妾的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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