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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妃静静思量着,先前传进黎菀苑的字条上约定的时辰已经到了。
她心中情绪复杂,忧心之余又带着几分期待。
圣上今日欲意册立苏青妩为后,这一点她已经预想到了。
这司天监的出现以及他的这番言论,均是她事先安排好的。
若是圣上当真提及了要册立皇贵妃为后,
那这位司天监定是会站出来阻拦的。
届时,伴着黎菀苑那冲天的火光,
年关生了火光,乃是不祥之兆,亲王臣子嫔妃俱在,无可辩解。
配上司天监方才的言语,众人定会以为是上天示警。
大抵上,不仅今时今日她苏青妩做不成这个皇后,便是来日也做不成。
以后,只要圣上动了要立苏青妩为后的念头,众人便会想起年宴的火光。
但,若是今日圣上没有生了要册立苏青妩为皇后的念头,那也无妨。
狡兔三窟,她的应对之策也并非只有一种。
火光一生,禁军排查,自然会查到那黎菀苑去。
这几日,为黎菀苑送去的酒水以及火油都是指证苏心净为纵火犯的铁证。
便是苏青妩再看不上苏心净又如何?
便是这个姊妹二人再不睦又如何?
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年宴纵火,烧毁宫苑,让天子陷入危局,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
抄家灭族的死罪,任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救不下的。
苏采女放火,连累苏家满门,届时便是苏青妩身在高位,有皇子傍身也没用。
便是圣上不迁怒她,她此生也与那中宫之位无缘了。
连带着她的一子一女,也要受到连累。
她失了宠爱,二皇子与四公主失了圣心。
倒是可怜了她肚子里头正怀着的那个,未来世间,其母妃却已被其父皇厌弃了…
和妃越想,心中越激动难抑。
她微微仰着头,好似已经感受到了胜利的喜悦。
只要今日这事儿成了,她心中便踏实了。
想到这里,她侧眼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尧儿,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尧儿铺路。
便是在这时,其身边传来了簌簌的动静。
萧云笙云淡风轻地站起身来,莲步微挪,款款走向合欢殿中央。
她跪下身来,无所畏惧。
“圣上,臣妾有话要说。”
华云祁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轻轻点头,示意她开口。
“中宫者,仁也,贤也,善也。
可母仪天下,亦可为后宫众位之表率。
臣妾以为,这后宫上下,能担得起皇后之位的唯有皇贵妃一人。”
萧云笙眼神笃定,语气坚决。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琼华与琼骊与皇贵妃十分亲厚。
思昭仪在行宫之中养病,三皇子殿下暂养在正阳宫中,皇贵妃如今怀着身孕身子不适,这事儿后宫皆知。
但,饶是这般,皇贵妃仍旧时常去正阳宫探望,
三皇子殿下年幼,不可冻着,是皇贵妃将自己的用度拨去了。
还有三皇子的日常所穿的衣衫,亦是皇贵妃在照料。
除此以外,上为圣上绵延后嗣,下关怀宫中嫔妃,
皇贵妃都做得极好。”
“中宫是天下人的中宫,臣妾心中眼中只认皇贵妃一人。”
萧云笙静静开口,她所言所语皆是在陈述事实,不掺半分水分。
作为这后宫中的老人,她的言语是是有分量的。
众人听着萧云笙所言,下意识向上望去,
只见,圣上神色松动,眉宇之间的川字淡了三分。
而坐在圣上下首的绯色女子面上波澜不惊,不嗔不怒,泰然自若,仿若是个局外人,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就在这时,嫔妃席位上又有人站了起来。
“圣上,臣妾亦有话要说。”
新得晋封的柯梦缓缓走到正殿之上,
她先是对着圣上恭敬行礼,随后婉婉开口,
“臣妾在这宫中,多亏得皇贵妃娘娘之庇护。
在臣妾心中,皇贵妃娘娘品行端正,深明大义,
见贤思齐,臣妾将皇贵妃视作星火,指引臣妾追赶的明星。”
而后,英充容与婉妃也都站了出来,为苏青妩说话。
英充容回忆着那日的种种,心中仍旧波涛汹涌。
“彼时,臣妾兄长身死,皇贵妃一袭素衣而来,屈尊相劝,而后在臣妾意志消磨之时,皇贵妃百般相护…”
说道动情处,林瑛的眸子中闪着点点泪光。
一切都与预料不同。
和妃眼见着后宫风向一边倒,心中不由得暗暗着急起来。
她不住地向外看去,心中疑惑着为何这火光还未起。
“容贵妃,起身罢。”
华云祁淡淡开口,其眉目舒展,语调温和。
众人随着萧云笙一道起身,唯有那司天监仍埋头跪着。
“这司天监夜观星象,整夜难歇,神思疲惫也是有的。”
华云祁顿了顿,随即继续开口,
“既然,司天监神思不属,便也是时候该歇歇了。”
“在其位便应谋其事,若是才能欠缺,便应当有些自知之明,主动让位让贤。”
华云祁意味深地看着那跪在地上之人。
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也够温和了。
到底是年关,见血不吉利。
圣上此言一出,合欢殿的众人心知肚明。
这实乃明晃晃的偏袒与浓重的的偏爱,
以及坚定的维护与信任。
“所谓国运,在君在臣。
君主清明具有才干,挥斥方遒,开疆扩土,臣子忠心方正,将国家置于一己私利之前。
君臣若如清流,何来污浊?
君臣若是同心同德,何愁大燮不兴?
自朕继位,扪心自问,无愧天下,无愧臣民,
国运,既是男子之责,又是前朝之事,便莫要将朕的皇贵妃牵扯进来了。”
华云祁说着,随即缓缓向苏青妩走去。
他坚定地将苏青妩的手牵了起来,两人并肩而立。
“朕意已决,册立皇贵妃为后,礼部择选吉庆之日,与户部商议筹备立后大典礼。”
众人起身行礼,
“臣等恭贺圣上,恭贺皇贵妃娘娘…”
和妃如行尸走肉一般,站起身来,木木然地行礼,她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苏青妩静静地看着丢了魂儿的那位,她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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