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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站在池边，水声盖过穆琅函呼吸。
他的手被梅兄抓着，丝毫动弹不得。
“梅兄盛情相邀，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穆琅函心性平和，既然挣不脱，一起泡又何妨。
他抬头对上梅兄似笑非笑的目光，视线炙热落在身上，脸上一热，轻轻挣脱铁臂，有些慌乱地低头解腰封。
同泡温泉的男人长着一张相识女子的脸，对穆琅函冲击不小，尤其这人眼神掺着丝丝缕缕侵略，更让人心慌。
穆琅函手脚利落，转眼换好衣服，站在池边看着乳白色荡漾的水波。
他身下围着白色毛巾，双手握在一起，选了离梅竹羽较远的地方缓缓下池。
池水温热，站在里面像裹在刚晒过的棉被里，让人心中安定，周身放松，忍不住想要伸个懒腰。
穆琅函与梅兄距离较远，为避尴尬，他主动开口说话：“梅兄，你可有一个叫梅逐雨的姐妹？”
那人一路看着穆琅函入池，在他远远靠在池边时眼神暗了暗。
“仙人自进池便喊我梅兄，可否先请告知缘由。”
穆琅函微微一愣，他喊错了吗？
顺着池壁看去，对上男人一双撩人的眸子，穆琅函轻咳一声，“今日曾见一人，与仙人外貌相似。”
“啊，”那人说着站起，向着他的方向走来，语气随意，“是我．．．．．”
这句话拉得很长，长到穆琅函怀疑这句话后面还有没有缀语。
他走过来与穆琅函并排靠在池壁，眸子笑得眯起：“妹妹。”
“令妹颇有能力，让人欣赏。”穆琅函不着痕迹往旁边靠，假装询问，“敢问梅兄尊姓大名。”
“梅竹羽。”
说罢看向穆琅函，那张清俊温雅的脸上现出惊诧，连他靠近都没意识到。
“与令妹相同？”他的惊讶丝毫不掩饰，像一只被栅栏卡住的猫咪，满脸不解，“平日如何区分？”
“不区分，”梅竹羽笑着看他，重复一遍，“我们不区
分。”
不区分？
穆琅函一怔，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成型，他上下打量梅竹羽一眼，试探说：“梅兄可知今日商谈内容？”
“千株人参，百棵石斛。”
“．．．．．．”
这是周家商行如今最紧要的药材，也是此次商谈的重点。
水声温柔流淌在静谧空间，穆琅函抿着唇沉默一会，说：“为何要装做女子？”
男子也一样，根本没必要。
“没什么，想做而已。”梅竹羽语气轻松，似乎并不在意受害人就在眼前。
乳白色池水中，他轻握右拳，左手抚上腰间狰狞疤痕，那是三年前留下的。
三年前，他们第一次与周家商行合作，他作为使者送药过去，路过数历山时被怪物袭击。
怪物青面獠牙，高大健壮，上百个聚在一起，颇为唬人。
顾先生就任两界之主后，施令鬼医解除数历山修士控制，门人逐渐清醒，但鬼气较他处浓郁，时日久了，滋生出一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数历山门人灵力尚未恢复，不敢出手，刚从鬼界手中脱身，也不敢报上去，只好放任自流。
他押药赶路，不幸被怪物盯上。
羽山派弟子大多灵力不高，主修灵愈，整个押药队伍中只他一个攻伐师，敌众我寡，顾虑又多，很快被按住动弹不得。
这还不是最惨的。
为首的怪物见他长相俊美，竟要与他拜堂成亲。
他抵死不从，怪物以同门性命相要挟，他被迫穿上嫁衣，登上喜堂。
成亲前一晚，他设法摘掉束灵锁，化出一把软剑围在腰上，打算洞房时弄死那丑八怪。
谁知怪物十分警觉，给他下药，软剑抽出回弹，被怪物深深扎在腰上，疼得他直想将他千刀万剐。
穆琅函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耳边一阵嘈杂，一双白靴出现在眼前，晃花了盖头下的眸子。
他听到一把清越的声音站在身前，兰花香气透过火红的盖头钻进鼻腔，只一次就让他醉了。
兰花香里有酒气。
“梅兄，梅兄？”
记忆中的那把声音响在耳边，修长白皙的手掌在眼前晃动，梅竹羽晃了神，仿佛又回到那天，这只手牵着他杀出重围，低声跟他说：“姑娘，别怕，在下这就带你出去。”
一只猫咪，叫谁姑娘呢？
见他看过来，穆琅函认真看他，眸中满是关心，“是不是泡太久，身体不舒服？”
他满脸善解人意：“你不用陪我，我不会告诉别人。”
这下轮到梅竹羽呆住，告诉什么？
穆琅函看着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拍在他肩上。
“你是男子的事，我会保密。”
他说着眼神忍不住向下看去，透过乳白色水波，隐约看到一个庞然大物。
穆琅函：？？？
不是因为自卑吗？
梅竹羽注意到他的视线，跟着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如一只挑衅猫咪的恶犬，说：“穆兄，你在看什么？”
他立刻抬头，口中连说：“没什么，没什么。”
梅竹羽没打算放过他，他靠过来，高大的身子带动水波漾到穆琅函身上。
“穆兄，你喜欢女子吗？”
他靠得太近，温热的呼吸洒在耳边，声音揉进耳朵，酥酥麻麻。
穆琅函一怔，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影子是顾碎安。
梅竹羽精准捕捉到他的愣怔和迷茫，似乎他问了一个不得了，之前没考虑过的问题，穆琅函动作僵住，像个第一次穿衣服不知如何活动的小狗。
他靠得更近，低声说：“还是喜欢男子？”
商场上滚出的笃定消失不见，穆琅函视线落在飞流而下的瀑布上，低声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梅竹羽一喜。
不知道就是喜欢男子。
喜欢男子就会喜欢我。
我是男子。
所以，穆兄喜欢我。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日惊鸿一瞥，不止他一人动情。
穆琅函不知道自己须臾之间被人打上动情的标签。
意识到自己或许喜欢顾兄，他与，梅竹羽过分亲近的姿势让他不适，他推开梅竹羽，语气疏离：“梅兄，天色已晚，该走了。”
梅竹羽没有强迫穆琅函留下，对付这样老学究似的男人，一字真言便可——缠。
第二日，梅竹羽向羽山派申请去周家商行做调查，穆琅函的噩梦开始了。
一年后，周家商行与羽山派喜结亲家，穆琅函十里红妆迎娶羽山派六弟子。
酒席结束，闹洞房的人散去，梅竹羽掀掉盖头，眼神灼灼盯着穆琅函，“夫人，春宵苦短，莫辜负良时。”
新郎被新娘扑倒，细碎如小猫叫的呜咽整晚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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