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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今日你会如此，我当初就不该离开数历山派，将这个重担压在你身上。”
裴京性情冷硬，做事向来坚定果决，从不后悔，但此刻他满面心疼，悔意从眸中溢出，像捧着一个化掉的雪人般不知所措。
看了半晌，楚楼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站起身，打算去打些温泉水给阿楼沐浴安睡。
解开阵法，抬眼，一人站在洞口。
那人手里握着一把剑，通体银白，剑柄刻着花纹。
裴京看到他，没有任何动作，即使努力压制，还是能从语气中品出怒意：“你来干什么？”
袁立盛对他的态度毫不在意，“来看阿楼。”
说着便往里走，仿佛裴京只是门口看护的牙犬。
裴京展臂拦住，面色更加不善：“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他顿了顿，忍不住加了一句，“你有什么资格来看他？”
这句话挑衅意味十足，袁立盛不是性情温和之人，手上灵力腾腾闪烁：“跟你有何关系？让开！”
“休想。”裴京灵力注满双臂，“阿楼生死一线，你现在进去等于杀他。”
袁立盛进门的脚步顿住，犹豫着站在原地，出口的话透着几分慌张：“什么意思？他到底怎么样？”
“怎么样？”裴京剑尖直指袁立盛胸口，怒气压抑不住，四下散开，周边竹林剧烈摇晃，“当初你说爱他，让我成全你们，我走后你竟成大咸山掌门。这也就罢了。你既成为掌门，为何不将他接去？阿楼向来不爱政务，你丢他一人在数历山，是何居心？！”
袁立盛不甘示弱，“你不也去了浮玉山？追名逐利的臭虫，有什么资格说我！”
两人说不到一起，百年怒气一朝激化，在数历山后山打起来，这一场势均力敌，直到羽山派流景长老来到，才将两人拉开。
袁立盛被劝走，流景长老与裴京并肩看他远去的背影，颇为感慨，“你们三人，当初也是修仙三杰，数历山掌门得意门生，怎会到今天这步？”
谁知道呢？
裴京沉默着收回目光。
可能是果树下，他看到阿楼与他低声笑语时死了心。
数历山漫山硕果，连日阴雨天，果子蒙着一层暗色，他轻声说：“我若早知他是大咸山掌门之子便好了。”
＃
楚楼醒来时，裴京不在。
听着外面????，他撑着身子走到外间。
他以为是裴京，却没想到对上袁立盛充满侵略性的眼神。
一看到他，袁立盛先是一愣，接着大步走到他跟前，扶住他胳膊，责备开口：“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好。”
楚楼摇摇头，借着力气坐到旁边小榻上。
这是裴京休息的地方，对于他那般高大身材来说，着实委屈。
他看着袁立盛到处找杯子给他倒水喝，第一句话是：“师弟呢？”
倒水的动作停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将杯子递给他，又怕他拿不动，想了想放在小榻桌上。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没见他。”
楚楼没接这句，他实在没有力气，缓了一盏茶时间，楚楼轻轻开口，“师兄，能帮我找下师弟吗？我想见他。”
话音刚落，门口一人飞速冲进来，仿佛等待这时许久似的。
“师兄，我在这。”
裴京转眼走到楚楼面前，拿起杯子递到他唇边，看他喝完一杯，才转身看着袁立盛。
“你来做什么？”
袁立盛噎了一下，他想说来看阿楼，可经过刚才那番，这句话说出来无异自取其辱。
他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药瓶，方形黑色，典型大咸山风格。
药瓶放在桌上，发出轻响。
“阿楼刚醒，需要养身，这是大咸山特制丹药，能帮他恢复体力。”
裴京看都不看，说：“不需要，流景长老在此，用不着你假惺惺！”
“你！”袁立盛眼睛一瞪，正要发作，余光扫过楚楼苍白面庞，勉强压下火气，默不作声。
流景长老本在门口站着，屋内战火连天，她笑呵呵观战，不成想被拉入战局，只好拄着拐杖进来。
她进门微一点头，“袁掌门。”
流景在修仙界辈分极高，袁立盛不敢在她面前拿大，拱手回礼，“长老。”
流景长老点头，坐在距离三人最远的椅子上，态度相当鲜明——别管我。
楚楼适时开口，“师兄，如今人鬼关系紧张，我无法处理政务，数历山请多费心，”他停下喘息几口，继续道：“我这有师弟便可，你平日，注意休息。”
最后一句说完，裴京气焰顿时嚣张起来，他骄傲的要开屏，连日低落的情绪一点点复活，“听到没？师兄要你离开。”
袁立盛面色沉下，不可置信看向楚楼，神色间难掩失落。
他像晚秋不肯落下的树叶，飘着嗓子释放最后一丝执着：“裴京如今才是数历山代掌门。”
楚楼看裴京一眼，又转向袁立盛。
换作以前，楚楼会让两人自己决定到底如何。
比如谁吃最后一块糕点；谁拿最后一把长剑，以及，谁最后陪在他身边
他一直没有主见，与师弟错过多年。
这次，他想自己选。
他低声说：“我希望，师弟在这陪我。”
这句话是钉钉子时最后一锤，是骆驼死去时最后一根稻草，压得袁立盛头低下去。
百年争斗纠缠，以他的失败告终。
流景长老坐在角落表情丰富，在裴京满含笑意看来时收敛神情，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好，”袁立盛低声说，“数历山交给我，你，好好休养。”
袁立盛离开了，同时离开的还有流景长老，她是个懂事的老太太，没有当灵灯的爱好。
＃
裴京送走流景长老，回头看小榻上纤薄的身影，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楚楼含笑看他，骨节突出的手掌拍拍身旁，“去打温泉水了吧？过来休息。”
记忆中的楚楼一直是暴躁的，突然这样温柔，裴京有些不适应。
见他没有反应，楚楼眉毛一拧，“过来！”
这才是师兄！
裴京坐过来，向来稳重的他紧张地手不知往哪放，只好平放在膝上。
楚楼说：“近点。”
裴京挪了挪，与楚楼大腿贴着大腿。
“再近点。”
没法再近了。
裴京终于忍不住，展臂抱住楚楼。
下巴放在他肩上，低头轻吻凸出的肩骨，唇向上含住耳尖，楚楼苍白的脸登时红了。
“阿楼，我好喜欢你。”裴京声音低哑，成熟男人的声音钻进耳道，性感的要命。
楚楼闭眼感受他拥抱的温暖，强自支撑的精神逐渐放松：“喜欢怎么不早点说？”他也喜欢他啊。
裴京闻言低笑一声，声音抚慰着楚楼的情绪，“现在也不晚。”
是不晚，楚楼迷迷糊糊想，幸好他们修仙，即使选错，也还有长久的时间弥补。
感受到怀中人丧失意识，裴京动作轻柔将他抱起，放在里面大床上。
看了一会，蹬掉靴子将安眠不稳的阿楼揽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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