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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越原本还不能理解沈宣为何反应这么大，毕竟他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怎会轻信母后的话？
此时此刻肖越懂了。
因为沈宣什么都想起来了。
沈宣眼里的憎恨和厌恶都回来了，再看不到之前天真无邪，全身心信任自己的样子。
肖越心如刀绞，“阿宣，你先把刀放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沈宣面无表情地看着肖越，一句话不说，只是将匕首往脖子上压了压，顿时，鲜血顺着刀锋滑下来。
‘滴答’
‘滴答’
沈宣的衣襟都被鲜血染透，鲜红一片，看得肖越心惊胆战。
他慌了，“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把刀放下。”
“阿宣，我说话算数，只要你好好的，我愿意送你回去。”
沈宣盯着肖越看，仿佛在分辨他话中真伪，最终，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匕首。
肖越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把匕首给我。”
沈宣缓缓摇头，他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什么时候走？”
嘶哑的嗓音显得整个人都苍白无力。
明明是风一吹就会倒的人，肖越面对他却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现在天太冷了，等过了这个冬天好不好？”
“开春我立马送你回晋国。”
沈宣将匕首再次抵在自己脖子上，“现在就走。”
不管外面是下雨下雪还是下刀，都无法撼动他立马离开的决心。
他豁得出去。
死都不怕，他还怕风雪吗？
一个安静的雪夜。
侯府的大门被人拍响。
守门的下人好半天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他一边穿衣一边骂骂咧咧。
“谁呀？”
隔着大门，下人不耐烦地喝问对方。
“我是沈宣。”
下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谁？”
“沈宣，沈文昌的二儿子。”
这次那下人听得分清，他连忙打开大门迎上去。
月色中，沈宣摘下罩在头上的帽子，露出那张瘦削却不失俊美的脸。
下人眼前一亮，“二公子！真的是你！”
“太好了，夫人每日都在念你！”
“快快快，快进门。”
“奴才这就去通知夫人。”
沈宣连忙止住他，“夜深了，不必惊扰家人，我也累了，需要回房歇息，明日再给母亲请安。”
“好，奴才给你引路。”
“不必，我认得，你回去休息吧。”
侯府的大门无声关上，将府内的那人与马车里的人就此分隔开，仿佛是他们之间永远迈不过去的丘壑。
“大王，我们得赶紧离开，不能让晋国皇帝察觉到行踪。”
可肖越不想离开，他的整个身心都被沈宣牵绊，沈宣在哪里，他就想在哪里。
“我累了，明日再走。”
说罢，直接翻进了侯府的墙壁，轻车熟路地直往二公子院中而去。
他甚至比沈宣早一步抵达。
这个院子空落多年，如今也只有大宝一个人守着。
“大宝。”
大宝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那声音……居然有点熟悉。
“公子？”
大宝揉揉眼睛，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喊完才觉得可笑，公子已离家多年了，大宝才要翻身再睡，那声音却更加明显。
“大宝。”
门外有人敲门。
这次大宝爬起身去开门，他还未看清对方是谁，就被紧紧抱住，
“大宝，我回来了。”
离家六年，他终于回来了。
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寸土都让他亲切得想要拥抱。
他爱自己的故乡，更爱自己的家。
肖越蹲在屋檐上望着沈宣紧紧抱着大宝，声泪俱下地说着‘我回来了’，他的心狠狠抽痛。
在沈宣心里，他肖越还不如一个奴才。
从沈宣恢复记忆以来，肖越便一直小心翼翼，对他千依百顺，可沈宣却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此时此刻，肖越完全被两人相拥的画面刺激到。
他知道沈宣对大宝只是主仆情谊，可沈宣怎么可以无视他们曾经恩爱的时光，对他只有恨意？
肖越觉得沈宣对自己太不公平。
大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去给沈宣的温泉池子放水。
很快的，飘着淡淡花香的池子便蒸腾着暖融融的热气。
沈宣自打去了大越氏，种种不适应，让他就连洗澡都没有认真洗过。
此时，大宝陪着沈宣，边替他搓背边讲府中的事。
“大哥跟大嫂和离了？”
“嗯，半年前的事了。”
沈宣面色凝重，“都是我的错。”
“公子切莫怪责自己，这是个人缘分，如今世子跟青梅姑娘在一起，我瞧着比跟少夫人在一起时开心多了。”
沈宣问，“青梅是谁？”
“他是世子院中一个小丫头，可是讨世子喜欢。”
“而且容妃娘娘跟夫人都喜欢她，觉得她听话乖巧又会照顾人。”
两人聊了好多侯府的事，沈宣感觉身体的寒气仿佛被这温暖的池水驱散。
他的身体和心都似乎重新活了过来。
直至洗到浑身无力，沈宣才起身穿衣，如过去那样，大宝极有眼色地帮沈宣打理一切。
“公子，你回来真好，这些年我都快发霉了。”
能重新伺候公子的感觉真好。
沈宣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谢谢你，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房间里，大宝早已点好了碳火，所以沈宣回屋时丝毫没有感觉到冷。
床、柜子，屋内的陈设等等，几乎跟当然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沈宣的手擦过桌面，上面干净得一尘不染，显然是每天都有人替自己打扫，似乎就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沈宣心头暖暖的，如果不曾失去，此时的他就不会知道这一切有多可贵。
沈宣和大宝不知道的是，他们前脚刚刚离开温泉池子，后脚就有人跳到里面。
在大越，几乎没有这样舒舒服服洗澡的条件，这个地方确实比他们好太多。
这也是大越氏一直觊觎晋国的原因，他们活得太艰难，而晋国人过得太滋润。
肖越沉入水中，好好洗了个痛快澡。
洗完后，他胡乱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直接光着上半身往沈宣屋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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