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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有施主过来找顾老夫人。”
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没堵到她。罢了，先接祖母回去，其他的事只得再想办法。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门内站着一位年轻又不太像和尚的和尚。
这么想可能有些不敬，但对于和尚来说，这样貌确实是有些英俊过头了。
看似年轻，眼神却有一种穿透感，凌厉又有一丝悲怜。
顾宴见到他的瞬间，就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知道他不是普通的和尚，却没想到他就是慧缘大师。
不止样貌不符合，连年龄都与名声十分不相符，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饶是如此，顾宴也没有看轻对方，因为在他身边，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跟他进去里面，房间简洁，熏着檀香，老太太正坐在里面喝茶。
一身素衣，头发半白，顾宴见到她时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之前调整好的笑容，刹那间消失不见。快步走过去，跪在老太太身边。
极力稳住的声音还是有一丝丝颤抖。“祖母！”
老太太像是没有想到顾宴会来，听到声音还有些吃惊。
“宴儿！你怎么过来了，祖母信中不是说不用来了吗？”
“家里事多，这又不远。”老太太放下茶杯，伸手扶他起来，“来，快起来！”
待他起来后，老太太才发现人不对劲，心里高兴又心疼。
“哎哟！怎么还哭了？不过是一年没见祖母，就这般想念祖母了？”
顾宴任她给自己擦眼泪，他也不想哭，也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不哭。
“祖母，宴儿很想你！”
加上自己死去的三年，已经有九年未见了。如今能够再见，真的是老天怜他。
想到上一世祖母这次回去没多久就病逝了，顾宴抬手一把抱住老太太。
就哭这一回，不丢脸。飘荡的三年间，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想哭还哭不了。
老太太被他这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拍了拍他的背，“祖母也想你！不哭了，啊！”
这孩子怎么回事，多少年不见他哭了，怎么现在还撒起娇来了。
老太太见说也没用，任他抱着，等他好些了，才扶他站好。
“走了宴儿，我们回家！祖母以后都不离开你们了。”
哭过一阵，顾宴好受多了，抹掉眼泪点了点头，“嗯，祖母，我们回家！”
老太太对着慧缘大师行个佛礼，“这一年老身叨唠大师了。”
慧缘回礼，“老夫人，贫僧有两句话想与这位施主说，不知是否方便？”
顾宴回身望着慧缘没有说话，老太太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可的。
“方便，宴儿，祖母在外面等你。”老太太说完走出房间，顺手关了门。
慧缘在桌前坐下，对着顾宴做了个请的手势，“施主既然回来了，不烦坐下喝杯茶。”
顾宴有一丝震惊，这个回来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见人没动，慧缘轻微叹息一声，“施主可知有些事急不得，坐吧。”
听着语气，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顾宴走过去，在刚才老太太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知大师有何提点？”
慧缘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给他倒上一杯茶，“这茶是贫僧去年采的，施主尝尝？”
顾宴其实没有心思喝茶，他还想去回去，问问祖母有没有跟云梦见面。
对上慧缘那双凌厉幽深的眼时，顾宴又拒绝不了。
只得端起茶杯，浅尝一口，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这是他喝过的最苦的茶。
比大夫开的药还苦，直接苦到了心里。顾宴放下茶杯，实话实说，“大师这茶，未免太苦。”
慧缘没有反驳，只静静的看着他，顾宴这才发现，他手里并没有佛珠。
房间里也没有香案与木鱼之类的东西，头顶也没有戒疤？
一身雪白僧衣，衬得他不似个和尚，更不似凡尘之人。
这么静静的坐着，就仿佛与这俗世隔绝，一尘不染。
慧缘并没有躲避他的目光，房间沉静片刻，慧缘再次开口。
“施主再尝尝？”
顾宴不知其意，也依旧端起茶杯浅尝一口。这次居然没有那么苦了，再喝一口还有一丝甘甜？
把一杯茶都喝下去，没有等慧缘开口问，主动说了自己的感受，“一口比一口甜。”
慧缘没有接话，但顾宴在他的神情中看到了认同。
顾宴思考了一会，还是想不明白他让自己尝这一杯茶是为何，“不知大师是……”
“施主若是喝一口就走了，能知道这茶还有别的滋味？”
顾宴像是懂了，又好像不太懂，就只是让他不要着急？现在他又如何能不急？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慧缘没有等他回答，便继续说，“施主有劫，得救世，才能安。”
这句话顾宴懂了，意思是他有罪，得赎罪。
“如何救？”
顾宴走出房门时，老太太就坐在院里的石桌前等着他，身边站着月嬷嬷。
本来还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可嘴里的苦味让他踏实下来。
慧缘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杯子倒一杯茶让他尝。
味道却是由甜变苦，后面越来越苦，苦到他的舌根，苦到他心里。
顾宴吸一口气，走下台阶，“祖母，我们走吧。”
“大少爷！”月嬷嬷见到顾宴也十分高兴，
“月嬷嬷，辛苦您了。”
月嬷嬷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这么多年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对他也十分好。
后来祖母去世，她便殉主了，如今都在，真好。
老太太见他出来，随即起身，“宴儿，大师与你说了什么？”
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大师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见他不回答，老夫人有些不放心，想进去问问大师，被顾宴拉着往外走去。
“走吧祖母，娘她们还在城门口等着我们呢。”
顾宴扶着老太太往山下走，月嬷嬷已经让人收拾好东西在外边等着了。
一路到山脚下，都没有见过云梦，现在人多，顾宴纳闷却也不好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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