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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沉静如水，像一汪深泉，叫人看不真切。
风吹动他的衣摆，少年的身子在黑夜里显得单薄又坚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几天不见，怎么觉得宫翎长高了些许？
怎么只有他一个人，也没人通报。“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宫翎没出声，一步步走上台阶，又盯着顾老太太的牌位看了许久。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将军府。
只觉得心里不舒服，想出来走走，便走到这里来了。
“现在都巳时了，殿下过来是有事吗？”
宫翎给顾老太太上了三柱香，在顾宴旁边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无事，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顾宴没有问他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也没问他怎么进来的。
少年身上的落寞感比他还重，好像明日要出丧的人是他亲人一样。
挨得近了才闻到宫翎身上的酒味，“殿下喝酒了？”
“嗯，”宫翎头微微低着，让人看不清楚脸上神情。
不知道他为何这么伤感，顾宴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这样的宫翎他还没见过，平时都是散漫，耀眼，傲娇，高贵的。
现在就像被人抛弃的猫，冰冷，伤感，又随时有炸毛的危险。
但顾宴又觉得，好像随便来个人哄哄他都能把他带走。
“殿下，夜深了，我带你去房间休息？”
宫翎抬起头，看向顾宴，“你难过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顾宴也跟着在他身边坐下。
“难过也不难过，祖母走了，当然难过。
可她走得无病无痛，或许还能见到祖父，也就不难过了。”
宫翎没有说话，只望着天上那残缺的月亮。
一边侧脸隐匿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中，叫人看不真切。
“殿下，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
“殿下为何不想当皇帝？”
明明能文能武却整日散漫，不问正事那就只能是他自己不想做皇帝。
“为何要做皇帝？”
“做了皇帝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宫翎沉默许久，起身后没有感情的说，“我没有想保护的人。”
死了的人保护不了，活着的人不必他保护。
宫翎说完便往外面走去，下了台阶又停下，“今日宴席上有人想给你安排婚事。”
话落宫翎脚下轻点，消失在黑夜中，一阵风一样不留痕迹。
院里再次回归平静，顾宴都感觉没人来过。
但宫翎的话又印在他脑子里，安排婚事？他们这是着急了。
顾宴对着宫翎消失的方向无力的笑了笑，没有在乎的人所以不想当皇帝？
那你特意过来告诉我这个事？算不算关心我？
可惜有些东西你不想要，在别人眼里却偏偏是你的。
给顾老太太下葬后，顾宴去了一趟清灵寺给祖母点一盏长明灯。
在家休息两天皇上就把召他入宫，顾宴知道这是想给他赐婚了。
为了给他安插一个棋子，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顾宴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德殿中，皇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打量跪着的人。
眼里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几息后轻笑两声。“快起来，给朕好好看看。”
“谢皇上。”顾宴起身站在一旁，任凭他打量。
“顾爱卿真是养了个好儿子，这雍容娴雅，仪表堂堂的，难怪都说收获了九幽城不少姑娘的芳心，最近几日辛苦了吧？”
“谢皇上关心，这都是顾宴该做的。”
“嗯，有孝心！朕听说顾老太太生前的愿望是希望你成家，不知你是否有喜欢的小姐？说出来，朕替你赐婚！”
“谢皇上，顾宴不曾喜欢哪家姑娘。”
皇帝像在等他这句话，“那朕替你选一个？云家小姐，和四公主，你觉得怎么样？”
顾宴跪到地上，“谢皇上隆恩，但祖母刚去世，顾宴想为祖母守孝三年，请皇上成全，三年后全凭皇上做主！”
之前还一直想着稳着宫涵他们，跟着他的计划走。
既然重生后事情有变动，就不必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皇帝一双眼睛盯着顾宴看了许久，全然没有刚才的笑意。
顾宴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哪有不同意的理，沉默半响，“起来吧，朕准了。”
出来后顾宴上了马车便吩咐青尘，“你去查两个人……”
顾宴回府后又在府中休息两天，才去东宫。
一段时间没来，东宫大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庄严。
马车到东宫门口，红鸢就迎了上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
“顾大少爷来了，殿下在里面等你！”
见红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顾宴忍不住问了一句。
“红公公这是怎么了？”
红鸢垂了垂眼，小声的说，“殿下最近有些脾气不好，顾大少爷可得顺着他一点。”
“嗯，有劳红公公提点。”
顾宴到时宫翎刚用完早膳，端着一碟鱼食趴在栏杆上喂鱼。
没骨头似的毫无形象可言，一点也看不到那晚落寞的样子。
“顾宴见过殿下。”
“嗯，”宫翎没有回头，懒懒的应了他一声。
与之前一样给他读话本，陪他玩乐，两人都没说那晚的事，仿佛就没发生过。
顾宴也没再提过让他去看什么治国之策，只每日陪着他。
看似和以前一样，但顾宴又觉得有些不同。
正如红鸢说的，宫翎越来越莫名就会生气，但他顺着哄两句又好了。
转眼便到了酷暑，顾宴手中捧着一本书，坐在水榭铺上软垫凉席的长椅上。
身旁的冰块冒着冷气，宫翎躺在他的身侧闭眼休息。
“最近有人让殿下入朝堂，殿下怎么打算？”
“圣旨没下来，没打算。”宫翎懒得睁眼，他不想去朝堂和那些人明争暗斗。
顾宴合上话本没有说话，那些人提了几次，皇上才有所松动，圣旨应该不久就会下来。
急着让宫翎入朝堂，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上一世他就没上过朝堂。
宫翎久久没听到回答，睁开眼见人在发呆。
顾宴侧身坐着，这个角度看上去，此刻还真有点呆。
许是玩心上来了，宫翎伸长手捏住顾宴流畅的下颌。“顾太傅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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