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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五味杂陈。
颇为复杂。
上一秒，她还信誓旦旦地告诉灵七七，师尊绝对不可能为了她流一滴泪。
下一秒，就看见师尊苏湛辰满面是泪地出现在她面前，这种冲击力绝非小可。
玉清清甚至都因此而感觉到动容。
苏湛辰隔着雨幕，漫天雨水仿佛在刹那冻结。
一瞬仿佛过了天长地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瓢泼大雨才再度哗啦啦地落下，而玉清清再度抬起头的时候，窥见的却是苏湛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仿佛刚才泪流满面的苏湛辰，完完全全都是她的错觉。
但是玉清清心中清清楚楚，那并非是她的错觉，那都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苏湛辰的确在她面前落泪了。
她心头刹那千滋百味，复杂难以言表。
“师尊……”
而苏湛辰隔了许久，才做出回应。
“嗯。”
他顿了顿，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在。”
仿佛什么都不用说，他看向她的眼神，是寒冷天地之中唯一的一盏灯火，他能够渡她度过无尽灾厄，护持她此生无恙。
但太迟了。
她已经承受过太多苦难，如今心如铁石，无法再为任何人动容。
玉清清沉默片刻，开口问道。
“师尊所拿的，可是师兄的断剑？”
“师尊为何要从赫连师兄手中拿走这把断剑，是想要替他修复断剑么？”
苏湛辰摇头，他低声说道。
“为师从他手中借用数日。”
“待他下山便还给他。”
“你师兄要下山除魔，他修炼功法有些特殊，需要他立下大功德才能够突破，所以为师打算让你师兄提前下山。”
“你若是想要拿那金色雕像，前往郦都王朝，参与闯天门试炼，让洛寒羽师弟随你一起。”
他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似乎是没有任何妥协商量的余地，他一定要让赫连星离开。
他绝对不可能再让这个居心叵测的大弟子留在清清身边。
而听见苏湛辰这么说。
玉清清微微点头。
她开口问道。
“为什么？”
“师尊为何要让大师兄立刻下山？”
苏湛辰刹那哑口无言。
他沉默片刻，他说。
“他修炼出了些问题。”
他只能这样说。而清清提起赫连星的语气如此平静——让他心中迷茫。难道他猜错了，清清并不记得前世之事？
否则赫连星曾经夺走……夺走她的剑骨。
陷她于那等孤立无援的境地，她怎么还能够如此平静？
难道她不恨他吗？
她明明记得从……从浮屠塔纵身一跃的痛苦。
为何对赫连星却能够做到如何平静。
是她不曾想起同赫连星的过往。
还是自己的这个徒弟，根本就不在意？
想到这里，苏湛辰刹那感觉心里头如同被人狠狠揪紧了一般，疼得他浑身冰冷，感觉五脏六腑都是绞痛。
“清清很关心大师兄。”
眼前的清丽少女微微点头。
她那张清丽不可方物的面容上仍然带着淡淡温柔笑意，天真却又清冷。
她对苏湛辰拥有致命吸引力，一个笑意就能够让他心上野火燎原，仿佛从最卑微的尘埃之中开出花朵。
可是说出的话，却让苏湛辰一颗心直接坠入地狱。
她认真开口说道。
“大师兄带我上山。当年在我险些冻饿而死的时候，救我一命。”
“我的确欠大师兄一条救命之恩。”
苏湛辰抿唇。
他多想要告诉玉清清……当年的真相。
当年，赫连星下山除魔，绝非偶然，是他让赫连星下山。
当年赫连星带她回山门，他正在闭关，不方便露面。
所以才让赫连星代替他教授她剑法。
只是所有的剑法典籍，乃是他亲自写成，他知道这小姑娘拥有天生剑骨，所以字字句句都因为她的体质调整过，写的格外用心。
只是这些苦心孤诣，都被她认为是赫连星待她的好！
他怎么能够不心痛呢？
他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如同被人狠狠攥紧。
心如刀割。
只是即便如此，他即便已经千疮百孔，却不能再在眼前的少女面前流露出丝毫异样。
苏湛辰开口说道。
“你不欠他任何东西。”
“他是皓月派弟子，下山除魔是他职责。”
“你能拜入皓月派，是因为你天资过人。即便没有遇到你师兄，任何修炼门派，都会对你求之不得。”
“在任何门派，你凭借自己的天赋，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成为核心弟子。”
“况且，你能够有如今的一切，都是你刻苦努力，拼命练剑换来的结果。”
玉清清摇了摇头，她说。
“可是我终归当年不过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乞儿。”
“师尊，我记得当年大雪纷纷。我蜷缩在城墙旁边，就要冻饿而死，是师兄从天而降，给了我一条生路。”
“人不能忘记过去，不能不顾念恩德。”
“若是忘恩负义，等同于人面兽心的禽兽。”
玉清清缄默片刻，她缓缓抬起头来。
她说。
“只是清清想要偿还清恩义，这样，清清便不再亏欠任何人了。”
她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苏湛辰仍然满心苦涩。
隔了许久，他缓缓低头，他说。
“若是你这样想，那样也好。”
他身为师尊，这些年只希望弟子平安，让他们在修炼上能够一路精进，却忽略了弟子的心性培养。
玉清清点了点头，她说。
“师尊能把师兄的断剑给清清么？”
苏湛辰猛然抬起头，然后他又听玉清清说。
“我想要把师兄的断剑还给他。”
苏湛辰的呼吸甚至都在刹那有些急促！清清要拿那把断剑做什么？她还能做什么？
苏湛辰心中杂念生出，他心头五味杂陈，隔了许久，才缓缓叹息一声。
“好。”
“你拿好此剑。”
“若你想要同你师兄告别。为师不会阻拦你。”
莫非在她心中，自始至终，最在意的人，始终还是赫连星？
而想到这种可能性，苏湛辰都会觉得揪心刻苦之痛！
若是当年他破关下山，亲手接回他的小徒弟。
而不是让赫连星代替他。
一切，是否会有不同？
他在心中无数次诘问自己，却得不到一个答案。
只是这种悔意，宛若噬骨之疼，让他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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