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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一幕太叫人心酸。
她看着那可怜无比的少年。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绕道而行。
那少年根本不曾抬头，只是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野狗扑向他，他捏紧手指，几乎是咬牙切齿。
这小女孩……这小女孩不是最为善良的么？
她怎么会不管他！
无耻！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他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小姑娘扬长而去。
而玉清清回到大感应寺的时候，她的嬷嬷正在焦急地四下寻找她，看见她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小姐去了哪里？”
“怎么这么久时间不见踪影？”
而玉清清抬头看嬷嬷，粉雕玉砌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告诉她。
“嬷嬷，我只是觉得头晕，出去透透气。”
“我们回府吧。”
……
这嬷嬷一路上还在念叨玉清清。
“小姐体弱，怎可到处乱跑，万一感染了风寒怎么得了。”
“老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我照顾好小姐……”
玉清清却笑了笑，她抬眸，眸光清明地反问眼前的这位孔嬷嬷。
“我爹爹当真会在意我么？”
这位嬷嬷被玉清清问得愣住了。
“小姐……小姐这是什么话。”
“老爷当然是在意小姐的。”
这位玉小姐，说出的话让她不明白。
虽然老爷甚是威严，对小姐也不算太亲近，但是当初在府中乃是三令五申，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位小姐。
绝不可敷衍了事。
当初小姐年幼，奶娘忘了替她盖被，让她高烧不退整整三天四夜。
老爷直接发卖了那奶娘去矿山……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从此府中无人敢怠慢这位小姐。
玉清清却扭头看向窗外。
漫天风雪，路边有冻死骨，野狗巡游，凄凉无比。
而更远处，一处破败府邸外，一个穿着青袍的少年，跪在门外，长跪不起。
他浑身都被大雪覆盖。
手中握着一盏白纸灯。
只是他擦了擦脸颊，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那少年有一张很好看很好看，很光风霁月的脸庞。
玉清清怔怔地看着他，听见耳畔孔嬷嬷大声开口说道。
“诶呀，小姐看那边做什么？那是赫连府邸，可是赫连家族早就没人啦，当年老爷上奏他们家族谋反叛乱，他们家早就死得没有人了！”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听闻他们家就剩一个小儿子，送去山上学艺，找不到人，逃过一劫。”
“倒也算福大命大，回来也是被砍死的命！”
玉清清看着那清正少年，他似乎也听见了一些只言片语，抬起头，同玉清清对看。
少年长得好看，气质儒雅清冷。
同她对看的时候，眉眼微冷，像是青竹一般，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气。
五官端正清雅的少年，眼中满是悲怆，那悲伤沁入冰雪之间，让人一眼难忘。
这一眼，直到很多年后，玉清清都记得。
再过了几年之后，玉家也遭难，玉怀北惨死，她一个孤女被流放到边境苦寒之地，那里魔修横行，人命如同草芥。
也是满天大雪，她蜷缩在城墙边等死，当年跪在破旧府邸旁边的少年，背负长剑，从天而降。
朝着她，伸出手来。
“想要学剑么？”
“我是皓月派弟子赫连星。”
“我带你走。”
当年在府邸旁，他点一盏白纸灯，长跪不起。
如今他看向她，眼中温柔，恰似繁星，照亮人间。
她站起身，默不作声地说了一句好。
那便是她的大师兄赫连星。
玉清清仰起头看向玉皇令之中浮现而出的幻象——这些往事她都快要忘得一干二净，毕竟都是前世的旧事了。
只是如今这些往事，再度在她眼前浮现，却让她心头难受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身侧的叶欢看了一眼她，蹙紧眉头，却在看清楚接下来浮现而出的画面之后，眉头缓缓松开。
深夜，少年从翻窗跳入玉清清的房间，小姑娘伏案写字，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她房内没有旁人，只有她自己孤身一人。
而白日那跟野狗抢食的少年，则是伸出手抵住她的脖颈同胸口，凶狠异常地问她。
“你白天为什么不帮我？”
“既然救了我一次，为何不管我了？”
玉清清瞪大眼睛。
小姑娘的神色疑惑不解。
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做事好不讲道理。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是我的任何人么？你谁也不是。我已经送你夹袄棉衣，还给你吃了珍贵的山参，我已经仁至义尽。”
“我还要救你到什么时候？”
“我也只是一个小姑娘，自身难保。”
她说得格外认真，对面的少年咬紧牙关，看着这小女孩那双懵懵懂懂的眼睛，一时之间话都说不上来，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她。
她太认真。
把一切当成理所应当，反而让这少年觉得心中憋闷，怎么能有这种人……这种人，救了他一次就不管他。
月光如水照耀在地面上，像是一汪小小湖泊，这小姑娘理直气壮地告诉他。
“你松手，我脖子疼。”
他松开手掌。
玉清清瞥了一眼他，问他。
“你能做我们家的马奴么？”
少年灵子夜又再度愤怒。
“我怎么可能做马奴！”
“我虽然失忆了……但是我记得我自己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我怎么可能当你的马奴，你这是在痴心妄想！”
玉清清撇了撇嘴。
“那你出去。”
少年灵子夜简直是气得七窍生烟——这小姑娘怎么能这么……翻脸不认人，什么马奴，他堂堂……等一等，他到底是谁来着。
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他应该很厉害很厉害，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她，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只是他现在遭难，所以才失去了原本属于他的强大能力。
灵子夜眯着眼睛，而眼前的小姑娘又看了他两眼，认真地告诉他。
“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如果你真的没有饭吃，你可以考虑去青楼看一看。我是认真给你提议哦，说不定你日后还能混成头牌呢！”
灵子夜气得快晕过去了！
“胡说八道！你一个小姑娘，满口荒唐，恬不知耻！”
“我要杀了你！”
玉清清却说。
“你这个人好奇怪，都快要饿死了，马奴马奴不做，青楼青楼不去。那你能做什么？”
“你简直是一无是处么。”
“要不然你留在我身边，当个婢女？”
灵子夜心想，眼前这少女简直是胆大妄为！
怎么会有人让他当婢女！
玉清清却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认真告诉他。
“我困啦！”
“你若是不愿意当婢女，那便算了，你自寻出路吧！”
反正她能够提供给他的，就是这几条路，做不做，都随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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