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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宜,你醒了呀?收拾收拾准备下车了,马上要到站了”。同座脸蛋圆圆,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女知青冯玉拍了拍她。
阮幼宜慢半拍的点了点头,一时半会儿却没有动作。从这具身体里醒来已经过了三天了,她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一切,明明她已经被庶姐推进了池塘,她挣扎着,周围却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慢慢下沉,水灌进了她的喉咙,封住了她的呼吸,她好像看见娘亲来接她了,她不再挣扎,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阵针刺的疼痛过后,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原来,这里已经不是她原先生活的时代了。
现在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确切的说,是一九七五年。而原主,是一名即将下乡支援滇省农村建设的高中知识青年。倒不是原主有多高的思想觉悟主动下乡,知青名额原本应该是给大她两岁的继姐的,但原主没了亲娘后,亲爹无缝衔接娶了离婚带娃的初恋,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在继母的枕边风下,原主的亲爹同意了让原主顶替继姐下乡。而原主自知没有反抗之力,只能无奈答应。
下乡已是板上钉钉,但原主当天晚上还是因过度悲伤而去,再醒过来的便成了她。原主与她,有一样的名字,一样的遭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老天爷不让她死,阮幼宜便决定要好好活下去,带着原主的那一份一起。
为了防止她变卦,第二天原主的继母和继姐便迫不及待收拾了她的东西要送她走。能在没有亲娘护着的高门大院里长大,阮幼宜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人。她当即表示如果继母不拿出五百块钱给她,她便要去知青办举报他们偷换名额。虽然原主的亲爹和继母都是纺织厂的职工,但五百块钱在这个时候也是一笔巨款,他们当然不愿意拿出来,原主的亲爹还大骂原主是不孝女,扬言他不会再认她这个白眼狼。很是折腾一番后,在原主不给就闹,拿到钱便和亲爹断绝关系的诱惑下,最终继母答应了她的要求。
拿到钱后,亲爹便大吼着让她滚,阮幼宜立刻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出门,毕竟她不是原主,对这个家没有一丁点留念。离开家后她便径直去往了知青办,原主其实也不是没给自己留退路的,在她答应继母下乡之前,便已经偷偷打听过了此次下乡的情况。下乡地点不是任由知青挑选的,但是由于有些地方太过偏僻,愿意去的人很少,为了满足工作要求。知青办对于主动选择去这些地方的知青,是能提供一些便利的。而原主想要去的地方,恰恰是偏僻中的偏僻,只是滇省的一个小地方,所以她有十足的把握能去那儿。
等到了知青办,阮幼宜便提出了自己的诉求,果不其然达成了愿望。知青办的人还一再询问她是否有难言之隐,是否是自愿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想要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分配的也不是那儿。阮幼宜微笑着谢过她的好意,认真表示是自己想要去的,之后便在她不解的眼光中踏上了安排好的火车。
“阮同志,我来帮你提行李吧”。一阵热情殷勤的声音打断了阮幼宜的思绪,她这才发现火车已经到站了。
“谢谢陈同志,不过我的东西不多,不用麻烦你了,你还是去帮助有需要的同志吧”。阮幼宜婉拒。
陈建国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正好有别的女知青让他帮忙,他便顺势走开了。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啊?”旁边的肖玉冲阮幼宜挤眉弄眼。
“你可别瞎说,陈同志就是乐于助人而已,被别人误会了就不好了”。
“好吧,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后面的同学跟上啊,火车停靠时间不长,咱们得赶紧挤下去”。这次下乡带队知青的声音穿来。
阮幼宜将行李提在手里,幸好她考虑到自己拿不了,没带太多东西。不过在原主继母和继姐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她也没法拿,只带了一些换洗的衣物,日常生活用品还要现买。
火车过道里挤满了人,地上都是垃圾,走动的时候甚至可能踩到浓痰口水,空气也是浑浊的,这样的环境让从小锦衣玉食的阮大小姐无法接受,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寻找下脚的地方,短短一小截路却走得格外艰难。幸好有带队知青开路,下车也还算顺利。
出了站台,有红旗大队拉化肥种子的卡车等着,公社负责人见到知青们,不算热情但也体贴地让他们先休息休息,解决解决个人问题,毕竟回公社还需要两个小时左右。歇了十多分钟后便让他们上了车斗。车子没有篷布,头顶光秃秃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脸上,幸好现在是五月初,滇省还不算太热,大家还撑得住。不过紫外线的强烈还是让人难受,空气都好像停止流动了,女知青们一边把外套顶在头上遮阳,一边小声抱怨着。
破旧的大卡车一路疾行,颠簸得好像随时有散架的风险,知青们紧紧抓住车架,扬起的灰尘迷了他们的眼,众人像没有感情的木偶,麻木地被载着向前行驶。不知道过了多久,卡车终于停了下来,众人迫不及待跳下了卡车。本地人尚且如此,从来没坐过卡车的阮幼宜更是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已经被晃散架了,双脚重新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她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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