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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夜走到洛仙月身边，开口安慰她，“你没有受过陈家的恩惠，不需要为他们做的事自责。”
“我知道，可是依然意难平。”
洛仙月下意识地抓住栏杆，微微用力令铁栏开始扭曲，“如果我是那个失去父亲的病重女孩儿，知道我在贫病交加下绝望离世的同时，陈家的小公主却打扮漂漂亮亮去参加上流舞会……”
又如何能不意难平呢？
一个是公主，另一个生下来就是丫鬟。
你星途璀璨仆从环绕，我一辈子都是下水沟的老鼠。
你们家害死了我的父亲，还拿出一堆看不懂的法条证明他是自己活该，我们全家是在勒索。
可惜，这个世界灵气枯竭。
否则带着如此巨大的憎恨离世，她一定会变成杀人无数的怨灵吧？
“不该是这样的。”
沉默了几秒钟后，洛仙月的眸子渐渐变得坚定，“虽然已经晚了，但我要弥补陈家的过错。”
“没享受过陈家一丁点好处，却要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嗯。”
少女点了点头，末了不禁问，“我是不是很蠢？”
“虽然你是我女朋友，但我还是不得不说，蠢极了。”
“呵……”
洛仙月轻轻笑了笑。
祁夜说得一点也没错，她就是这样一个愚蠢的人呐。
前世的时候。
为不认识的女孩出头，惹上了势力强大的仙门，被追杀得像一条狗一样狼狈；
在黑暗动乱爆发的时候，所有修仙者都惊慌逃离，唯有她一个人逆着人流去灭杀动乱源头；
当给过她一饭之恩的朋友遇到危机，不惜七天七夜星夜兼程，连气都没喘匀就去支援对方。
……
一桩桩一件件，都显得愚蠢无比。
甚至还被心怀嫉妒之人误读、扭曲、造谣，认为她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阴险腹黑之人。
“你这样好的人，怎么可以洁白无瑕呢？”
“你就应该堕入泥泞中，和我们一样肮脏！哈哈哈！”
可是那又如何？
就算全世界没有一个人能理解，所有人都把她当作蠢货又怎么样？
骂我愚蠢也好。
说我偏执也罢。
把我当作只会表演、口蜜腹剑的伪君子也无妨。
我就是想要这样的活着啊！
按照我自己的心意，去做我想做的事！
不必在意外界的指指点点、也不需要被所谓的教条规训，自由地去做内心深处真正那个我！
“对不起……”
唯一让洛仙月感到愧疚的，就是她答应过祁夜的度假又泡汤了，“我说过要陪你的，可是又食言了。”
“在你心中，我就这么没分量吗？”
望着神色愧疚的少女，祁夜的眼神极其复杂，“似乎每一次，我都是那个被你抛下的选择。”
是啊。
从最初相遇开始。
明明对他也有一丝好感，可是她却抛下他孤身离开。
最后的结束也一样。
在灭世的浩劫面前，神女义无反顾选择了牺牲自己，把魔王一个人孤独地留在世界上。
明明她可以不这么做的。
可以眼睁睁看着灭度苍生，自己却安然无恙。
在天下苍生和自己的恋人面前，她每一次都选择前者。
从无例外。
“我不是一个好恋人。”
洛仙月抬眸看向祁夜，缓缓地说，“你能理解我吗？我爱你，可我不是为了你而活的。”
扪心自问。
她喜欢祁夜吗？
答案是肯定的。
不是出于任何人的强迫、也不是屈从于现实的无奈选择，而是发自内心的对他充满了喜欢。
可是爱情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
在作为他的恋人之前，她首先是自己。
身为洛仙月这个单独的个体，她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道路。
她可以为了爱人舍弃性命，但却不能为了他丢失自己。
有太多的人在进入婚姻之后就迷失了自己，变成终身为了伴侣、为了孩子忙碌的一个傀儡。
但她不是。
经历了这么多纷纷扰扰，在灵魂深处，她依然还是最初的她。
最初的她想要做什么呢？
大抵是那个第一次拔剑的少女，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我要斩尽一切敌人，让天下苍生自由平等！”
“那，就去做你喜欢的事吧。”
沉默了一会，祁夜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字一顿，“你不需要为了我妥协、也不需要为我牺牲……”
“仙月，做你自己吧。”
“你不是属于我的宠物，你是自由的。”
曾几何时。
他无数次想要将她囚禁，变成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东西。
然而那又怎么可能呢？
月亮生来就是要映照天地万物的。
如果被一个人摘下来、收藏在他的私人收藏室里，那还算是月亮吗？
她的光芒会黯淡。
她的人生会枯萎。
那并不是爱，而是对她的毁灭。
即使容颜毫无变化，灵魂也已经被摧残得面目全非。
爱人先爱己。
爱情对她来说很重要，但却不是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
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爱好、自己的追求，他没有资格道德绑架她放弃做她喜欢做的事。
想想那些被抛弃的家庭主妇吧。
想想那些被当作金丝雀豢养的贵妇人吧。
如果洛仙月变成那样，的的确确是围着他一个人转了，可那时候她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呢？
他注定无法独占她的一切光芒……
世上最美丽的鸟儿，用黄金打造的笼子也关押不住。
“虽然月亮不属于我。”
祁夜抱着了她，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可是至少有一瞬间，月光真真切切照在了我身上……这样，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有病的人是我，你没有错。”
“不是爱上某个人就要为他掏心掏肺扭曲自我的……做你想做的事吧，你永远属于你自己。”
你没有错。
不需要对我抱有任何愧疚。
可以尽情做自己一切想做的事，而不是只能围着我转。
从未有过……
从未有过一个人，可以如此理解和支持她。
这让洛仙月感受到深深的讶异，以及难以言喻的触动。
“祁夜。”
她缓缓回抱了他，“我是不是……一直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话？”
少女轻轻抱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我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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