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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苹这话能在贺政面前说，那就不可能说的是霍湛言。
和霍湛言闹掰时她虽然也难过，但远不是撕心的痛。
霍远涯看一眼贺政，他木然地听着，没有反应。
他与蓝苹的故事发生得很早，早在蓝苹担任霍湛言的助理之前。
他们两家都是霍家的家生子，但仆从也有高低贵贱之分。
贺政家一直是天子近臣，世代都接触到权力的中心，比蓝苹家要高贵上许多。
当年他们俩走得近，狼族上下都不太看好，更多的还是为贺政不值。
曾有传言，蓝苹是将贺政当作了跳板，软磨硬泡要求贺政把她引荐给霍湛言，所以才能从霍远涯的保姆一跃成为霍湛言的助理。
之后她就一脚蹬了贺政，投身于霍湛言的怀抱。
更过分的是，她有了新欢就不想再天天见到旧爱，又软磨硬泡要求霍湛言把贺政发配出去，让他去跟了霍远涯这个私生子。
当年霍远涯与霍湛言的关系虽然一般，还没有开始往决裂的方向发展，但不影响他生活得很窘迫。
贺政一夜之间从霍湛言的左膀右臂变成了霍远涯的保姆，和蓝苹位置互换，让人唏嘘不已。
当时甚至有人建议贺政，与其去跟着霍远涯瞎胡混，还不如求求霍湛言，让他留在霍家老宅刷厕所……
贺政没有采纳这个宝贵的建议。
相对于贺政的一败涂地，蓝苹则是一战成名。
她做事这么绝，心肠这么狠，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就烧得这么旺，令人生畏。
于是她很快就站稳了脚跟，成为霍湛言背后的女人，也成为狼族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再后来，霍远涯上位，贺政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而蓝苹依旧受到礼遇。
现在他们两个好像有意避让开对方，又好像没有。
偶尔碰上，并不见生分和疏离，互相打趣调侃，斗起嘴来有意思得很。
闹得从前的传闻都成了谣言。
别人看到的故事版本即是这样的，霍远涯却是清楚其中的隐情。
贺政和蓝苹两个人，有退让，有哑忍，也有筹谋和远见。
当年他们其实都为对方做出了牺牲。
贺政的离开并非全然是失意，也是远离纷争，另谋出路。
蓝苹被霍湛言绑在身边也算不上得利，而是深陷囹圄。
个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但他们默契十足，把一手烂牌打得很好，没有一起沉沦，而是果决地壮士断腕。
当一个人坠落时，就顺势成就另一个人，然后韬光养晦。
另一个人也不拖泥带水，拼了命往上爬，只有这样才不辜负。
他们都是如此。
霍远涯扶持芮安的灵感就有一部分来自于他们俩。
所以他相信蓝苹和贺政能理解他，能在他死后帮他守护芮安和孩子们。
他再去看贺政，贺政在蓝苹的哭声中终于忍不住，开门下车，和霍远涯换了座位。
霍远涯系安全带时偷偷从后视镜瞄了他们一眼，心里有点羡慕。
纵然历尽沧桑，他们也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他撇撇嘴角，升起隔板，防止被他们塞一嘴的狗粮。
虽然这种事他自己没少干。
霍远涯走得不是去公司的那条路，而是将车开往郊外，他要去一趟石头包下的一块集训地。
到了目的地，他敲敲贴着黑膜的后车窗，“我下车了，你们下不下？”
蓝苹砰一下打开车门，一脸的怒意，“不下车是要闷死在车上吗？”
凶得像一只母老虎。
霍远涯向贺政投去同情的目光，贺政笑得与有荣焉。
真是小人得志。
到了训练场地，霍远涯看到一众人在慢跑，一边叫着口令，或是吼几句不成调调的歌。
石头跑在队伍最前面，两只眼睛盯着场地中央在摆器械的一个人。
霍远涯打量过去，那人很警觉，倏地朝他看过来，石头顺着她的目光才跟着也看了过来。
“霍先生！”他一下立正。
身后的人对这个突发情况没有防备，本就不太协调的肢体动作一下乱了套，东歪西倒地挤成一团。
其中一个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四脚着地怪叫了一声。
那女子还算从容，把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包在头上，遮去半张脸，跑过来的步伐很稳健。
“霍先生好。”她恭恭敬敬地问候，吐字清晰，声音响亮，目光还是那么磊落。
“你好，怎么称呼？”霍远涯问她。
“我叫小陆。”
霍远涯又问：“陆什么？”
石头抢着答：“霍先生，她本来没名字，因为排行老六，我就给她安了个姓，要不您给取一个名？”
他回头对那女子笑，这才看到她包着脸，低声提点她：“干什么遮遮掩掩的，快把毛巾拿掉！”
“我怕吓着人了。”
那女子看看蓝苹，略有些不安地抓住毛巾，还是不敢把毛巾扯下来。
贺政笑道：“没事儿，你们蓝姐看人是看心的，不看外表。”
蓝苹也笑，“是啊，有的是因为心好看，有的是因为人丑。”
“有的人内外兼修。”贺政摸摸下巴。
蓝苹朝天上翻了个白眼。
女子不懂什么是打情骂俏，但看他们俩一唱一和地，直觉他们才是一对。
她意识到自己是认错了人，这个蓝姐并非霍远涯那天抱着的女人，于是笑着把毛巾摘下，露出脸上的刀疤。
那疤痕足有一指宽，从左侧的眼下直到下颌，好在没伤到眼睛和嘴唇。
她的面容其实三人刚才就已看清了，此刻全都神色如常。
“一点不吓人，就是怪可惜的。”蓝苹笑吟吟地说：“妹子长得这么俊秀，还白净。”
石头乐呵呵地接话，“还聪明，还勤奋，什么都一教就会。”
他不说霍远涯也看出来了。
短短一周时间，别的狼人连跑步都颤颤巍巍，她干起活来就已经四平八稳了。
说话也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确实是个可用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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