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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喝一声：“白将军！”
人群青影一闪，白重恶应声出列，带着十余名甲胄森森的黑衣卫士冲上祭坛。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不远处的白正临一眼，而白正临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白重恶微微颔首。白正临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嘴角抽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出声。
弃鬼冲北堂龙渊举手示意，北堂龙渊遂让出道来。白重恶踏前一步，终于可以直面云欢。
云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一笑：“白将军，终究我还是逃不出你们的手心啊。”
白重恶枯瘦的脸上渐生红光，笑意难掩：“还得感谢北堂宗主成全。”
“只怕你要失望了。”云欢的神色突然变得诡秘，“他若想成全你们，就不会让我在此露面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故而只有白重恶听到。后者错愕之下，心神一乱，竟不自觉伸手抓向云欢肩头。
云欢向后飘开两步，从怀里抓出一物，狂笑道：“莫非白将军也对我手上这本往生咒有兴趣么？”
他高举右手，手中赫然是一卷旧书。那书的封面早已残破，然而黑暗苍遒的“无常”二字，却仿佛烙在上面一般，历久弥新。
往生咒无常卷现世！
七百余双眼睛无一例外地雪亮一片。震惊，狂喜，惶恐，贪婪，在每个人的脸上游走着。
白重恶彻底呆住，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他实在想不到，云欢竟这么随便地就将往生咒公示于众。
“你疯了……”白重恶有气无力地低喃，“你怎么敢……”
弃鬼也万料不到云欢竟随身带着往生咒，情急之下变了脸色，厉声喝道：“白重恶，速速拿下云欢！”
白重恶和一众黑衣卫士如梦方醒，急忙抽刀围向云欢。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两道身影自祭坛两旁跃出，一个持剑逼住白重恶与黑衣卫士，一个直接拉着云欢退出包围。
前者是清阳道人，后者是萧京堂。
清阳道人冷然道：“道友这么急，是想抓云欢呢，还是想抢书呢？朝廷的檄文只说要捉拿云欢，可没说要把书一并缴走吧？”
白重恶看着紧贴自己额头的剑尖，冷汗涔涔而下，一时竟忘了自己是官家人，本该理直气壮才对。
弃鬼阴冷地一笑，道：“掌教如此行事，要以武犯禁么？”
“不敢。”清阳道人看了云欢一眼，目光忍不住又落在了他手中的书上，“但今日这么多武林同道齐聚于此，总得向云教主讨个公道，否则，如何对得起那些被往生教残害的无辜生灵？”
弃鬼忍不住笑道：“都什么时候了，掌教说话就不能坦诚一点么？”
清阳道人愣了愣，不由气短。旁边淡青色的身影稳稳地压过来：“坦诚之言，不如白某来说。”
“只要云欢答应卸去往生教主之位，并且从此与往生教不共戴天，我们自然可以既往不咎。”白正临顿了顿，转过身来对着云欢，语气温和，“当然，前提是你得交出往生三卷，从此退出江湖。”
萧京堂闻言，立刻侧身把云欢挡在身后，冷眼望着清阳道人。他宽大的背影犹如陵中的石碑一般岿然，云欢站在他身后，竟看得有些出神。
“大哥……”他几乎哽咽，强行咬牙忍了下来，笑道，“不必为我担心，我的命虽贱，但谁若想拿走，也绝不会那么容易。”
萧京堂哈哈大笑：“这才像老弟你说的话！”
云欢神色异常平静，他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怅然笑道：“春暖花开，拨云见日，真是个适合闭眼的天气啊，可惜，时候还没到。”
他身子没有动，但是在这一刻，祭坛上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样。空气的流转悄然变得缓慢，一阵轻风吹来，众人的视线里都有了短暂的混浊，片刻之后又恢复清明。
祭坛下的人感觉不到这种变化，但是眼前的一幕却更加直观，以致他们都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云欢完全被一团灰雾所笼罩了。雾气在他周身一尺内袅绕盘旋，如倦鸟恋林般久久不去。
这下祭坛上所有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劫灰?拧??鼻逖舻廊擞锲??澹?蛔跃跬肆肆讲剑?澳憔谷涣冻闪私倩?牛?袢崭?拍悴坏昧耍
十方大师闭上眼，摇头叹道：“自越多请灭度，劫灰?啪乖傧秩思洌?偈??偈?。?剖┲饔趾慰嗳绱四兀俊
武尊的劫灰?乓欢日谔毂稳眨??辶?纸??Ｕ馔潘髅?幕椅肀闶撬?腥诵耐返呢?巍
今日再见此?牛??懿慌拢
萧京堂怔怔地看着身边的挚友，眼神中满是痛惜。他并非痛惜云欢误入“魔道”，相反，云欢炼成神通，他本还有些欣喜——至少云欢能逃脱今日一劫的机会更大了些。
他痛惜的是，云欢不该就这么暴露这个秘密。如此一来，在场一众高手必然更不可能放过他了。
云欢一伸手，地上裹剑的长包跃入手中，他抽去包布，露出归墟剑古朴的鞘来。
“我这个样子，也可以退出江湖么？我退出江湖，我的儿子怎么办？我女人的仇，又怎么报？”他轻抚着剑，慢慢从萧京堂身后走出来，摇头叹道，“今日我与各位必有一战，大家都是老江湖，就不要抱有兵不血刃的幻想了。”
众人都不觉往后退了两步。白衣的少年公子却情不自禁地往前踏了一步，惋惜地道：“可云侠你只有一个人，一把剑，你的劫灰?乓参幢赜形渥鸬木辰纾?趺纯赡艿械霉?饫镎饷炊喔呤郑堪酌酥鞯牧俳?唤＃?逖粽平痰谋倍方７ㄐ?旃Γ??酱笫Φ男朊秩?⒄婕琶鹕窆Γ?抟徊皇堑苯窬?サ奈涔Γ??幌?邓?嵌际撬木持?系恼媪??闳绾文苁さ昧怂?牵烤退阆糇谥饔行陌锬悖?训滥闳绦陌阉?餐舷滤?矗俊
云欢低头沉默不语。
萧京堂拍了拍云欢的肩膀，慨然笑道：“兄弟，你我之间，不讲这套。如果今日换了是我在你的位置，你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云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萧京堂伸出手来，云欢立刻伸手与他紧紧相握，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薛?只得摇头叹气。白正临面露不悦，袍袖无风而动：“萧宗主，云欢今日显出劫灰之功，已是触了武林中人的禁忌，只怕难逃一死，你也要陪着他玉石俱焚么？”
萧京堂冷笑不语。
“很好。既然你云欢入了魔道，就不再是我正道中人了，对付你，更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了。白盟主，十方大师，我们一起动手，为武林除了云欢这个祸害吧。”清阳道人目光森寒，慢慢抬起剑尖，对准了云欢。白正临身子未动，却渐生一股凌厉气势，压向云欢身前。十方大师不知何时也站到了他身边，一手捻动佛珠，一手捏成拈花之相。
祭坛下一众道士见状，急伸手去拔剑，秀坊天海立刻上前一步挡住，大袖一拂，竹杖疾刺如电芒，离得最近的几个道士手臂中招，顿时掌指酥麻，长剑纷纷落地。
其中一名道士厉声喝道：“好贼秃，你莫非也想和云欢同流合污？”
秀坊天海单手合，面无表情：“拔了剑就要见生死，诸位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吗？吾等不过肉身凡胎，在劫灰?琶媲懊?缰奖。??畈豢捎校?次分?牟豢晌蕖！
道门的弟子们见识过这和尚的厉害，虽恨得牙痒，却不敢与之争执，只得往后缩了缩。
祭坛上的十方似有所觉，朝秀坊天海看过来。秀坊天海双手合十，遥遥冲他颔首示意。
云欢斜拄长剑，伸手遍指群雄，振声笑道：“一起上吧，今日我要天下人都知道，往生教主名下无虚！”
白正临望着他，不禁有些迟疑。清阳道人正要上前，却被十方和尚闪身挡住。
“掌教与白盟主稍候片刻，老衲与云教主之间固有一战，不想假手他人。”十方语气平缓，但也坚定不疑。
清阳道人诧异地看着他，再看白正临，也冲他悄然点头，只得恨恨收起了剑。
“云教主，老衲今日到此，原本只想取回本门法宝，与阁下交手实非我所愿。”十方低唱佛号，叹道，“可是阁下执意要入魔道，不肯回头，只怕也不会交还此宝了。那老衲为了佛门尊严，只能斗胆，先行领教云教主高招了。”
云欢笑了笑，诚挚地道：“无妨，在我看来，这往生咒，也只有大师您有这个资格保管。只要大师胜了我，我自当将往生咒三卷悉数奉还。但如果我胜了，大师就不要有无望之念了。”
十方和尚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在离云欢身前七步处站定。
清阳道人咬咬牙，低声道：“白盟主，老贼秃这是明着要抢了，难道我等只能看着？”
白正临淡然道：“掌教这是什么话，往生咒在他手里，总比在云欢手里强。”
清阳道人挑眉道：“万一他败了呢？”
白正临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祭坛中央的两人。
祭坛四周的树丛迎风轻舞，树影中，几只乌鸦僵硬地抖动着翅膀。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可怖的压力，乌鸦们拼了命地挣动，却怎么也打不开翅膀。
“看到了没，亡灵之城的寒鸦。”弃鬼观察着这群不祥的生灵，低声道，“魔神在世的时候，我们都是在劫灰?畔虏?兜暮?话 ！
一旁的白重恶微微点头：“所以我们要趁云欢还没有成为魔神的时候……”
他没有说下去。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向了前方。
十方侧身，右脚外撇在前，左脚紧收于后，微微屈膝对着云欢。
“须弥拳的起手势。”弃鬼笑了笑，“事关家产，和尚是不打算留手了。”
云欢盯着十方的脚看了片刻，皱起眉头，把长剑摆到了身后，右手在腰间轻握剑柄。
静立不过须臾，两人同时动了，十方一步猛然迈出，左脚旋而跟进，再一拧身，右拳如狂风般轰出！
云欢却把上半身压得更低，右手藏得更深。
弃鬼看见他架势，眼睛一亮：“是仙山的幻流拔剑！”
十方拳到云欢身前一步之内，突见寒光迸起，三尺青锋刹那出鞘，横行疾斩！
顷刻间拳剑相击，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两人一击而分，各退两步，云欢剑尖斜斜指地，足底劲发，自下而上又是一剑挥出，剑势迅捷猛烈，直如风火席卷大荒一般！
十方身子忽往后倒，后背几乎触着地面，与此同时，冷冽的剑气贴着他下巴一掠而过。
和尚额头微微冒汗，但依旧冷静——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云欢胁下的空门已被他觑见！
云欢的剑已经挥上了半空，而和尚的拳已经破门而入，大有批亢捣虚之势！
云欢右手五指忽张松开剑柄，剑在手底自在旋转，仿佛叶底生花，剑尖倏而已由半空回到肘后。他持剑的姿势，也由原先正握变成了抬肘倒持，一下封住了胁下的破绽。
拳出已不可回头，若迎上剑锋，必然拳毁指断，但若撤回，自己则生受这一拳之力的反噬！和尚微微变色，变拳为掌，竟在间不容发之际抓住了剑锋！
祭坛下的佛门弟子齐声惊呼。秀坊天海心惊之下，不由身子一僵：“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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