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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扬起黄沙，透过门窗缝隙，隐隐吹进屋里来，肆意肆虐居庸关本就黄沙弥漫的贫瘠土地。
桌上的茶早已冷透，一直未见到孟星河的身影，得知不了外面的消息，白云暖生出几分焦急。
随同一道来京都守着的两个宫女，此时又站在门口，一左一右守着，不言不语，仿若木头一般。
越是这般寂静无声，越是让人觉得诡秘莫测，提心吊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约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与嘈杂嘹亮的喊杀声。
白云暖登时心急如焚，从椅子上腾然起身，轻纱裹身的衣裙早已被身上细密的汗珠所覆盖，熨帖在身上。
屋内陡然烛火熄灭，随之而来两声闷哼，接着是倒地的闷响。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人神经紧绷，白云暖竖起耳朵戒备警惕起来，摸黑挪到门边。
由远及近的打斗声自门外传来，根本分不清门外情状如何。
白云暖屏气凝神，深吸一口气，冒着薄汗的手心握住了缠绕腰间的皮鞭。
倏尔间，脊背抵上宽厚硬挺的胸膛，娇小身躯被人一整个圈入怀中。
男人高大的身躯透过纤薄布料，将身体的热度传递过来。
白云暖大惊失色，奋力反抗时，却感受不到丝毫危险，伴随着身体的碰触，些微熟悉感涌上心头。
尤其后脑勺触碰到一片冷硬坚韧的东西，很像是面具。
白云暖放弃挣扎，低头看了看并未能看清圈住自己的双臂，指腹触及一片肌肉纹理，让她更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白云暖在那人怀中翻转过身子，几乎要喜极而泣，脱口而出唤道：“鬼面，是你？”
“是我。”
“你怎会在这？”
圈住自己的人松开怀抱，熟悉的暗哑嗓音，却是隔了几步开外，靠在门边。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快随我离开！”
白云暖在黑暗中点点头，跟在鬼面身后。
白云暖跟着鬼面出了木屋才发现不远处的大街上，到处燃着熊熊大火，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不远处，地上歪歪倒倒躺着一些身着不同服饰的人，看上去来自三个不同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云氏部落孤注一掷，直接冲破居庸关，京都与孟氏一族的后续军队还有半日才能汇合赶过来，现在居庸关只有少数孟氏的人和守城的将领。”
“那我们现在是…要逃出去？”
鬼面摇摇头，“城门只能再撑两个时辰，现在唯一只有，等……”
白云暖有些不解。
等？等什么？
“云氏的粮草此时应该已经被烧，若无意外，消息过不久便会传到这里！”
鬼面一面说着，一面拉着白云暖东躲西藏，避开各处打斗的士兵与云氏部落的人。
“是女的！快抓住她！”远处一阵粗犷的暴喝，惊的白云暖撒腿跑起来。
手臂被人陡然一扯，身子被圈入怀中，“跟我来！”
鬼面带着白云暖轻功几个点地，飞上了屋顶，只是居庸关此地的房屋皆是为了抵御风沙，大抵都是做成低矮的木屋或者石屋，根本没有可以遮挡躲避的地方。
鬼面将白云暖的脑袋按在一处石屋的顶端，自己同样匍匐隐藏下身子。
“怎么不见了？去那边看看！”
举着火把，手执明晃晃大刀的云氏士兵走了另一条岔道。
见一队士兵走远，白云暖长舒一口气，转而看向身边戴着面具的男人。
想起方才那番话，白云暖神情一变，像是重新认识鬼面一样，认真仔细借着隐隐绰绰的火光打量他。
“方才那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到底是谁？”
“……”
鬼面并未回答，白云暖却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一个问题，鬼面若不是一直跟踪自己，他是断然不会这么轻易找到自己的。
可是那晚，他分明未曾出现。
“你…那晚，是有事无法现身？”
“那晚……抱歉，未能赶来赴约。”
“你不用向我抱歉，帮我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不会怪你。”
何况，事情已成定局，也改变不了什么。
面具后的人，听闻这句话，心里的痛楚与难过，渐渐扩散开来。
她此时还能将这些细微的情感，毫无保留分的明晰，明理的让人心疼。
或许印证了鬼面说的话，过了还不到半个时辰，云氏部落的人悉数退去，诺大的居庸关，变得安静异常。
白云暖被鬼面带回地面，就听见远处的呼唤。
“暖儿！暖儿！你在哪儿？”
是孟星河正带着人到处寻找自己。
白云暖犹豫半晌，抬脚准备迈出去，身子被人从后抱住。
怀抱紧紧的，死死箍住，不留一丝缝隙，带着抵死缠绵与眷恋。
“鬼面…你……”
他这是……
“可不可以……不要过去！”
可不可以，回到我身边……
嘶哑的嗓音竟然带着几分哀求。
“……”
这一瞬间的暗哑嗓音，带着满满哀求与绝望。
白云暖一阵恍惚，生出他爱惨了自己的错觉。
是错觉吗？
并不是……
心底隐隐有着什么，将要呼之欲出。
白云暖忽然轻笑出声，带着几分嘲弄，“公子这是做甚？公子也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妾身经历和离，又作为和亲的郡主，历经两任夫君，妾身这糟粕身子，怕是不能与公子相交为伍，日后，怕是……！”
“你…不是，我不许你这般唾弃自己！”
面具后的声音迫切否定。
白云暖心里冷笑。
急了？
白云暖挣脱开怀抱，施施然欠身行礼，“公子相救之恩，妾身感怀于心。他日若能再遇，妾身定备上厚礼以谢公子相救的恩情。”
孟星河四处搜寻白云暖，却在暗巷现身走出来一抹火红身影时，眼前一亮，他疾步冲过去，一把将人抱住。
“暖儿，你去了哪儿？为夫十分担心！”
“我躲在暗处，遇到好心人替我打掩护。”
白云暖摇摇头微笑，余光瞥见人影躲进暗处。
温之言无声盯着被孟星河揽入怀中的白云暖。
心口不啻于刀绞一般割裂的疼痛，眸底隐隐生出红色暗芒。紧握成拳的手不停抖动，指甲深深嵌入皮肉里，尤未察觉到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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