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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国三万兵马集结完毕，数杆战旗随风舞动。
昨夜的积雪还未尽化，却被铁蹄踩碎，加快融化的速度。
数十年的平静，终于随着战鼓雷动被打破。
午时三刻已到，太阳并不炽烈，可每个士兵脸上都燃起了炙热的光！
前方，扎尔乐和蒙小安策马停留，眺望着山坡之后的另一方，那里有一座丘陵，视线无法越过去，所以看不到远在数里外的军营。
“铁擎天是个守时的人，怎么会现在还没到？”扎尔乐皱眉道。
“你很了解他？”蒙小安淡笑道。
“是的，我了解军人。”
扎尔乐说完，才发现在蒙家人面前说这句话很不适合，整个大陆还有比蒙家更纯粹的军人世家么？
蒙小安并没有露出丝毫表情的变化，仿佛根本就没听到这句话，问道：“斥候去了多久？”
“半刻中。”
“距离多远？”
“五里半。”
蒙小安指了指前方阻碍视线的地势：“他们不会回来了。”
“他们轻装刺探，来回怎也要花一刻钟以上。”
“他们已经死了。”
“什么？”
“将军你的耳朵不好使吗？”
“四公子说笑了。”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
蒙小安虽然在笑，但眼神中的笑意带着嘲弄，却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扎尔乐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不禁暗骂自己的愚蠢，也暗自佩服蒙小安的眼光。
此时反应过来，才知道蒙小安说的一点不错，他们应该已经死了。
安逸了八十年，扎尔乐忘了牧国人的阴险狡诈，或许铁擎天约他们在这里决战，根本就是一个幌子，以铁擎天的军事才能，怎会不知道空旷地带作战骑兵会占据绝对优势？那为何铁擎天还有约在这里？
拼骑兵？哼！除非铁擎天是傻子！
谁不知道徐国人是天生的牧民，徐国的骑兵无论素质还是数量，在大陆上只低于妖族，就算遇到妖族骑兵，也有一战的资本，而其他帝国的骑兵却做不到。
铁擎天当然知道这件事情，那么他为何还约在这里？
说明铁擎天根本就没想过赴战，迟到足足半个时辰，为的就是消耗他们的耐心，激起他们的怒意，谁都知道徐国人最大的弱点是心浮气躁，包括将军都是如此，一旦被激怒，难免会丧失些理智。
如果换做其他将军，恐怕早就等得不耐烦，并且会认为自己被耍了，在自己部下面前失信，除了影响士气以后，还会降低士兵们对将军的信任感。
尤其是在黄沙镇这种地方，大家都被磨砺出一股野性子，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军人的那种服从精神，很容易自乱阵脚，意气用事。
意识到这一点后，扎尔乐反而沉下心来，彻底收起对蒙小安的轻视，询问道：“四公子说的不错，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那依四公子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蒙小安道：“当然是进攻。”
“进攻？”扎尔乐不禁疑惑。
铁擎天设下一计，无非就是想激怒他们，让他们盲目进攻，到时就会将这场战争变成防守战。
但凡防守战，都知道骑兵所发挥的作用并不大，而把一些骑兵当做步兵使用，简直是天大的浪费，况且防守战中，守的一方早就利用好地形，将一切薄弱的攻击点设下防备，攻的一方难免吃些亏。
这支军队已有八十年没有真刀真枪打过仗了，甚至有些家伙还是靠关系送来的新兵，让他们去打防守战，还是攻的一方，岂不是等于送死？
相比起来，牧国虽然也有很多年没真正打过仗，可防守本来就比进攻要轻松，所需要的技巧也少许多，再加上早就做足了防备，故而很轻松的就能上阵，哪怕是新兵，稍微有老兵提点一下，就能拿得出手了。
扎尔乐已经知道前去刺探军情的斥候都被干掉，那么铁擎天是打定主意不出来正面迎战，说明铁擎天打定主意要来一场防守战，以此获取优势。
当然，尽管对方战局绝对优势，但扎尔乐不认为己方会输，毕竟双方的军队素质差距摆在那里，他们练兵的时间也较长，更有探子来报，这段时间牧国军队根本就没有练兵，似乎还起了不少内讧，跟乌合之众差不了多少。
如果率领三万军队还攻不破五万乌合之众，扎尔乐这么多年的将军就白当了，即便对方是铁擎天，他也丝毫不认为自己输。
之所以不想打这一仗，无非因为扎尔乐压根就不想打。
一旦打开，徐牧两国至少在近十几年是无法平息战争的，一打起仗来，对大家都没有任何好处。
可这边又是不知道打什么主意蒙家小子，扎尔乐很是为难呢。
“将军怕了？”
蒙小安见扎尔乐犹豫不决，调笑道。
“怕倒不怕，只是此时强攻，对我军大大不利。”
“哦？那怎样才有利？”
扎尔乐又说不出话来。
蒙小安接着笑道：“早知如此，将军昨日为何阻拦我留下他的马？没有了马，铁擎天的脚力起码慢上十倍，他们部署的瞬间，起码也要少两个时辰，战争前夕准备的两个时辰时间，我想不用我提醒将军有多珍贵吧？”
扎尔乐无言以对。
他没想到蒙小安从一开始就看穿了铁擎天的用意，甚至都猜到铁擎天会在什么时候前来宣战。
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蒙小安说的很对，大战前夕，铁擎天不会全力赶路浪费真元，所以战马的用处就体现出来了。
昨日若真能留下那匹战马，此刻他们的情况会好转许多。
“是我疏忽了。”扎尔乐愧色道。
“你不是疏忽，你是心软，你想左右逢源，却忘了自己拿的是谁给的军俸，往难听了说，你这叫吃里扒外。”蒙小安道。
扎尔乐无以反驳，严格来说，是的。
“不过你不用怕，我们就这样冲锋过去，一路上会通畅无阻的。”蒙小安嘴角挂起一抹看不懂的微笑，看到这抹微笑，扎尔乐眼皮直跳，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预感事情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所以，将军请发令吧。”蒙小安道。
“发令？冲锋令？”扎尔乐确认道。
“不错！一冲到底！”蒙小安瞳孔一缩，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扎尔乐无法拒绝，但愿蒙小安的决策没有错吧，否则一切必定会是一场苦战。
随着扎尔乐发令，冲锋嚎叫响起。
蒙小安听着号角声，摇头笑道：“战后把这号的家伙砍了吧，有气无力，一点也不够疯狂。”
扎尔乐苦笑无言。
疯狂么？
疯狂从来都不是体现在号角声上，而是刀锋染血时候战士的嘶吼声，和兵器相交时激发的澎湃战意！
可是半个时辰之后，扎尔乐意识到自己错了，错的非常离谱！
蒙小安的大胆想法，才是最疯狂的，疯狂程度连扎尔乐做梦都不会想到！
而扎尔乐，已经奔驰在这条疯狂的道路上了。
一切，一切都无法再挽回！
他之前所担忧的事情，居然成了最美好的奢望。
因为，蒙小安真正所想占领的地方，根本就不是黄沙镇，而是黄沙镇十三里外的饶城！
更令扎尔乐想不到的是，铁擎天真正意图，居然也不是死守黄沙镇，而是……扎尔乐不敢确定，但他眼皮直跳，始终骗不过自己的直觉。
他的直觉告诉他，铁擎天的想法和扎尔乐同样疯狂。
铁擎天不见了！
五万军队只留下了一万人守在军营，那些斥候正是被这有所防备的一万士兵给杀掉了，头颅被挂在营帐外示威。
当扎尔乐全军冲击而去的时候，这一万士兵就像乌合之众一哄而散，从四面八方逃窜，根本连防守的心思都没有！
这样的情况，足矣证明铁擎天根本不再军营中，根本没有告诉这帮士兵任何信息，他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遇到强敌就不战而溃。
那么铁擎天和消失的四万军士去了哪里？？？
答案令扎尔乐不寒而栗。
他望向蒙小安，终于明白蒙小安在笑什么了。
蒙小安完全猜到了铁擎天的意图，铁擎天故意约战，只是调虎离山之计，故意一万军士和几乎被掏空的军营，只是空城计，真正由铁擎天所率领的主力军队，应该是从东面绕离黄沙镇，直攻扎尔乐的老巢！
可以预见的是，铁擎天抢夺他们的军械粮草，再利用这些粮草和军械壮大自己，同时可进可守，进能尝试攻下徐国的塞尔城，退能壮大自己，再和扎尔乐干一场硬仗！
铁擎天和蒙小安所使用的战术，居然都是绕到敌后！
扎尔乐暂时想不通铁擎天究竟会如何选择，但他已知道蒙小安的真正意图。
大军势如破竹，不战而屈兵攻破牧国军营后，蒙小安丝毫没有听下来休整的意思，甚至仿佛早就猜测到军营中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物资，所以一路向南，直攻饶城而去。
蒙小安的野心，太大了！
居然不顾后方根据地，深入敌军后背，居然想以区区三万兵力，攻破一座城池，这是何等的猖狂。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么做已经完全没有退路，要莫拿下饶城，就地补给，面对牧国的夺城大军，要莫战死，死在异国他乡，连尸体都没有人收拾。
好在这一仗乃是出其不意，饶城并不算雄城，只能算三级城市，防守本就薄弱，再加上前线打仗，饶城肯定给予了铁擎天增派兵力，所以饶城的防守更加薄弱，很容易就击溃。
容易么？
但愿吧……
从不信奉神灵的扎尔乐默默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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