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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巫江镇这种小地方,镇民参加每年类似这样的盛会都是很积极的,所以只要还能行动的人,均以到达现场,就连不能行动自如的老人,都被后辈推到江畔来观赏盛宴,其实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盛会的胜负已不再关心了,不过图个热闹、也想多感染下年轻人们活力热情的气氛罢了。
桥上四四方方的擂台中间挂着一块铜锣,守桥的两人已来到铜锣下方,一人扶着铜锣,一人用力敲了三下。
论剑盛典,正式开启!
小地方的盛典就是如此简单,说开始就开始,少了诸多繁文缛节,更不需要谁来主持,是非黑白以及胜负自在人心。
以往,谁胜出谁就是胜利者,不管用什么手段,事实上就算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也会因为对方的强而不敢吭声,谁强,谁说的话就作数,谁强,谁就是主持和裁判。
简言之,蛮荒之地不都是这般直接么?彻底将强者为尊的真理放到最大。
论剑盛典的规则更加简单了,自由上场,一对一对决,这称不上什么规则,已是对公平的最后底线。
不管用什么方式“论剑战斗”,必须是一对一,唯一的,也是最基本的规则。
铜锣敲响许久,还未有人上台,反而有人从擂台上走了下来。
两个守桥上走了一个,还剩一个,这人便是第一个参赛者。
他对着十个宗门的方向拱拱手,大声道:“鄙人明月阁弟子陈裘,请诸多同道多多指教。”
明月阁三个字极有分量,报出来以后极少有人敢上去挑战,除了一些等待已久,力图展现自己的一根筋才会去打第一场,无异于啃最硬的骨头,因为第一个上场论剑的人有些出头鸟的意思,潜意思是:不服明月阁坐庄,所以老子忍不住要跳出来指教。
好吧,谁都知道打第一场的人,其实无非是在作死罢了。
不管陈裘也好,第一个出场的赤膊大汉也罢,两人注定吃亏,无法支撑到最后,都是被当作炮灰一样的人物。
这名大汉名叫谢宗,很朴实的名字,父亲姓谢,母亲姓宗,故而他叫谢宗,类似这样的名字巫江镇并不少见。
谢宗已加入浑元宗,浑元宗和明月阁一直不对路,撇去江左的崛起不讲,两家实力旗鼓相当。
如今江左已贵为宗主,两家弟子境界也相差不远,论起人数来,参赛弟子也都有五十来人,如果发展到最后的车轮战,两家也是最有希望的胜出者。
只是今日,谁都知道绝非是以车轮战的方式决出胜负。
谢宗看来和他的人一样朴实,从东岸冲过木桥的时候,已抱拳自报家门,箭步冲至擂台范围时,手中已出现来一柄很宽大的木剑。
论剑盛典自然是以剑相搏,好在剑这种兵器入门最简单,几乎每个人从小的第一把启蒙兵器就是剑,甚至不曾修炼过的小孩,也都把玩过剑。
谢宗的朴实就在于,以木剑相争是最早一年论剑盛典定下的规矩,聚灵境修士的真元配上木剑,几乎不可能出现失控伤人的情况,能更好的做到点到为止。
论剑,就是论剑,以切磋为主。
可刚才也说了,这是第一次论剑时的规矩。
第一次论剑,输的人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气,直到后来有人开始玩阴招,就有人用削尖的竹剑来作为兵器了,然后用竹剑的占了锋利的优势,对手又不干了,直接拿出一把真剑夺回优势。
所以直到最后,木剑连第一次盛典都没坚持过去,就已被人临时给更改了这项规矩。
而现在,谢宗居然拿出了一把木剑!
陈裘忽然觉得自己准确的少了些,他没料到谢宗会用木剑来切磋,难道谢宗真的朴实到把这当成一种切磋?
若真如此,陈裘不会笑话谢宗的无知,朴实到谢宗这种程度,任谁都会多多少少有点佩服的,包括对手。
陈裘手里本来握着一把剑,可是当谢宗冲过来的时候,陈裘侧身避开第一剑,顺势将手中剑挂了起来。
短暂交锋,高下立判。
陈裘好歹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修炼功法也是相对完整的,是为战斗而创的功法,自然比半路出家的谢宗高明太多。
如果陈裘不是挂剑,而是把剑的话,谢宗背后早已中剑,胜负早已分出来了。
但陈裘基于对谢宗朴实精神的敬重,也出于对谢宗实力的不屑,他没有选择出剑,反而将剑置放在一旁,反弃剑不用,改为指剑。
但凡使用真元的修士都能将自身的真元放出体外,形成无形的气体,隔空伤人便是这个道理。
从陈裘的气体可以看出,他的境界大约在聚灵八重境,真元气体还有些涣散,不动时是短剑的形状,出剑时就像一把扇子。
以他此刻的状态,的确不太适合用指剑,况且他真正擅长的武器是流星锤,故而这一剑刺出去既像剑,又似锤,还想扇子的形态,实在有些三不像,很难看,就算赢了也赢得不威风。
不出所料,他的确赢了。
这一“剑”精准无误刺中谢宗,指尖三尺外,谢宗的腹部溢出鲜红,已被剑气所伤,若是真剑的话,只怕这一剑就能要了谢宗的命。
“承认!”陈裘收手说道。
“我输了。”谢宗点头道。
陈裘也点了点头。
谢宗朝擂台外走去。
陈裘也转身,拱手对江岸的人打算说点刚才那样的场面话,不料,他刚一转身,两只手都还没合拢,就有一把剑突袭面门!
这把剑来势汹汹,刁钻狠辣,不知何门何派,但却是杀气凌厉,仿佛天生就是一把杀人剑!
握住这把剑的人正式谢宗,谢宗的眼神早已变了,脸上没有半点憨实,而是沉着、阴冷、杀气遍布,甚至带着畅快,这种畅快宛如复仇时的快感。
他们有什么仇?
陈裘来不及想,剑已至面门,他来不及反抗。
那把剑,是他的剑,是他刚才弃而不用的剑!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看似老实古板不惜用木剑来对决的谢宗,会在认输之后,偷袭于他!
不光是他,谁都想不到谢宗会是这样一个人!两者之间的转变,实在太快了,快到谁都没有反应,连陈裘倒下以后,都迟迟不见有人说好,场间一片寂静。
陈裘不仅输了,并且死了。
这一剑极狠,并非剑法,如果非要说是剑法的话,只能称杀人剑。
这一剑,正是为了杀人而生,隐有剑道名家的风范,可却被聚灵五重境的谢宗使用出来了,这如何解释?
“他蓄谋已久!”一名明月阁弟子缓缓摇头,脸色郑然道。
“你怎么知道?”另一个明月阁弟子问。
“谢宗是谁养大的?”
“谢……不对,镇上现如今已没有一个姓谢的人了。”
“不错,本来应该有一个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是谢宗的二叔。”
“他二叔怎么死的?”
“你可曾记得两年前第一次论剑?”
“怎么又扯到两年前了?”
“从他用竹剑那一刻开始,我就已想起了谢俸!”
“你是说……”
“是的,你应该也记起来了吧。”
两名明月阁弟子的声音渐渐传开,越来越多人开始议论这件事情,两年前那场终极竹剑规则的决斗历历在目。
那是第一次在论剑比斗上死人,因为有人打破了规则,用铁剑,而那个打破规则的人,正是陈裘,死掉的那个人,则是谢俸!
当时即便陈裘不用铁剑,也能轻松将谢俸击败,可陈裘一定要用,因为明月阁向来强势,用铁剑不仅仅代表想杀人,陈裘和谢俸这个老实人也并无半点仇恨,陈裘之所以一定要杀人,只不过是明月阁要向各位传达一个信号,立威罢了。
所以谢俸正好成了这个倒霉鬼。
所以谢宗怀恨在心,隐忍两年。
所以陈裘的良心还没有被狗吃完,在看到谢宗用竹剑的那一刻,想起了谢俸,才决定弃剑不用,可能也想通过此时来洗除这抹黑点吧。
所以陈裘死了,被自己的剑,被谢宗偷偷联系了两年的杀人剑所杀死!
“这么说来,他都是在装?”有人问。
“他并非全是装的,谢宗本就是个老实人,一个人就算刻意装成老实人,而且装了两年,那他也应该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老实人。”有人答。
“但他刚才一定是在装。”又有人说。
“是的,他故意赤膊上阵,为的就是让陈裘放松警惕,证明他没有佩戴空间戒,身上只有一把不能杀人的木剑。”
“所以陈裘托大,弃剑不用。”
“哎……冤冤相报,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陈裘毕竟是明月阁的弟子……”
“哼!那又如何?如果明月阁敢用这件事情来定谢宗的罪,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的确,明月阁无话可说,毕竟当初是陈裘第一个违反规则的,若说谢宗错了,陈裘岂非该死?”
“不管该不该死,他已经死了。”
听着这些议论声,江左脸色不善,右眼皮一直跳动不止,不知是凉意未散,还是不详预兆。
此事若放在平时,江左一定对谢宗严惩不贷,他甚至大可以霸道的称这是违反规则的,陈裘错了,已经死了,谢宗错了,也该死,最终还是找回了明月阁的场子,反正他明月阁要的不是道理,而是威望。
而今日么,江左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说什么。
威望么?黑斗篷已教他如何保全威望,方法便是不说话。
是的,江左有种强烈预感,自己一说话,反而不会找回任何面子,只会越来越丢面子,黑斗篷似乎跟他有仇似的,可能树大招风的结果吧,否则他实在记不起来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么一个境界高深的棘手强者。
擂台上的比斗还在继续。
是的,还在继续!
人死了,胜负已分,如何还能继续?
当然能够!
谢宗真的是个老实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并非是装出来的,也并非是后天养成的,他似乎生来就是个老实人,只不过此刻的老实人做出来的事情,却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谢宗杀死陈裘以后,没有就此放过陈裘的尸体。
他在刺尸体。
其他地方不刺,他的剑法似乎只会刺面门,连续几剑,已将陈裘的死脸刺得面目全非,活生生多出来几个血窟窿!
谢宗在哭。
他哭得很大声,能让一名大汉哭得如此声嘶力竭,必然是极其伤心的事情。
他边哭边大大喊:“我二叔死的冤呐,他不是被竹剑杀死的,他是被铁剑杀死的啊。”
诸人感叹。
这件事情其实他们都知道。
那把所谓的竹剑,其实是铁剑,只不过是一把碧绿色竹剑形状的铁剑,只不过他们都还算聪明,没有刻意去点破这件事情,也因为明月阁最终获胜了,谁都不愿得罪最强大的宗派。
而谢宗知道,他曾找人说起过,旁人却明知他说的是真的,而偏偏要说成是假的。
试想,一个老实人要为亲人平冤,哪怕亲人已死,他也要告诉所有人杀死他亲人的不是竹剑,而是铁剑!这种时候,大家明知他说言属实,却要假装糊涂,谢宗这个性格会怎么样?
谢宗很绝望!
他本没有那么强烈的复仇心念,都是被大家所逼出来的!
老实人,他不仅要做到自己老实,还要将真相呈现给大家,让大家都认清真相。
大家不信他,他很绝望。
绝望下迸发出来的狠劲儿,正常人绝对想不到。
就好想平日里受尽欺凌的懦弱者,一旦强硬起来,是很疯狂的!
所以有些人宁愿跟老手死斗,都不愿和生手打架,因为那样的人一旦拼命起来,是极其恐怖的!仿佛以前积攒的力量要在一下子爆发出来,不泄不爽,整个人就变成了疯子。
谢宗现在就像一个疯子,每一剑的力道越来越大,陈裘尸体脑袋上出现越来越多的血孔,谢宗嘴里大声重复着这句话,哭喊得声嘶力竭,最终变成低声抽泣,语言也变成了喃喃自语,好像彻底发泄完了,气儿也没了。
等到他软到握不住剑的时候,才有挑战者继续走上擂台。
走上擂台的有两个人,这两人不愿让步,都想夺得挑战资格。
他们一个是明月阁的人,想替陈裘报仇的人。
一个是浑元宗的人,想救谢宗的人。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有人先挑战,那么竞争的人一定不介意让对方先战上一场。
可这次显然是例外。
谁都没有处理突发情况的经验,可这种事情似乎并不需要经验,全靠观众吼出来,哪种声音大,就按那种做法来解决。
“你们先打一场!”
“对,谁胜谁上!”
“打一场!”
“输得人滚下水里去,别他妈挡路!”
观众开始叫嚷起来。
两人不敢违逆观众的意思,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人叫,究竟是自家宗门的意思,还是其他宗门的意思。
打一场,也是眼下最好且唯一的解决办法。
于是,这两人还没到擂台上,就已战成一团。
聚灵境修士之间对决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聚灵境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修士,大多战斗经验都来自于蛮力和灵气的结合,灵气也相对涣散,许多功法或武技都不能完美施展出来。
无法一击杀敌,只能慢慢消磨对方,拼体力,也拼灵气数量。
两人打了将近半柱香时间也没能分出个胜负,反倒把木桥撞毁了好几根桩子。
就在这时,黑斗篷似乎不耐烦了,将那根鱼竿用力扔了出去,似有灵性一般,来到两人中间,他们正好又一次碰撞在一起,同时碰到了那根突如其来挡在中间的鱼竿,紧接着两人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飞出去,咚咚落入江水中。
二人心中大骇,都暂时忘记了使命,朝黑斗篷投去不敢置信的眼神。
黑斗篷不耐烦的甩了甩手,意思很明显,让他们滚蛋。
他们哪敢不从,纷纷往岸上游,各自回到了宗派队伍中。
谢宗也已经回过神来,提着那把破木剑,重新往队伍中走来。
按规矩来说,谢宗身为胜者,在挑战者还未上场的时候立场,就说明主动放弃竞争权,浑元宗也将失去继续论剑的资格。
浑元宗宗主急了,忙拽过旁边的弟子,低声说道:“你上。”
那名弟子瞥了眼黑斗篷,旋即跟拨浪鼓似的摇头。
宗主又看了下其他几派,几派似乎也反而不急了,就连明月阁都暂时按耐住报仇的心思。
宗主更急了,一旦谢宗立场,可就证明浑元宗弃权啊!
眼看谢宗离岸边越来越远,宗主实在按耐不住,只能亲自上阵!
他从椅子上飞冲而去,像只猎鹰一样扑向谢宗,人在空中已大吼道:“浑元宗王……”
他姓王,叫做王安生。
这是个很秀气的名字,就像他的人一样秀气。
可是他永远都无法再说出自己的名字,因为他飞上天的时候是一个人,落下来的时候,已成两截身子。
一道剑光闪过,王安生就被斩成两段。
出剑的人是谁?
场间看清的人不超过五个!
黑斗篷算一个,黑暗下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精芒!
木飞雪算一个,眼神中也忽然有了一丝明亮,又飞快黯淡下去。
江左算一个,江左的表情很复杂,不可置信,惶恐不安,他本就由于黑斗篷的出现变得惶恐,此刻见到这一剑,更加不安起来。
能将一名凝元初境的高手斩成两段,这得需要怎样强悍的剑法?对于江左来说,这样的剑法已属绝代风华,因为在他认识的剑道高手中,还没人能做到这一步。
他们知道是谁出的剑。
出剑的人已缓缓走到江岸,破烂发黄的衣裳,紧抿的嘴唇,陡峭的眉毛,锐利的眼神,就像他的年纪一样锋芒毕露,正如他手中的剑一样,染着血光!
他就是小吉。
用剑的小吉!
小吉知道这一剑给诸人带来的震撼有多大。
没人见过这一剑,是的,没人见过。
就连指点他剑法的木飞雪,都从来没见过他用这一剑,这一剑是他的剑,小吉剑法,对自己吉祥的剑,对敌人来说就是噩梦。
小吉握着染血的剑,跨过王安生的尸体,来到桥头,朝谢宗走过去。
他与谢宗擦肩而过,没有交流,没有出剑,眼神已代替他的交流,他欣赏谢宗,所以他要替谢宗杀掉王安生,因为王安生是个怎样的性格他非常清楚,王安生一旦出场,必定会为了不得罪明月阁,而杀了谢宗,谢宗一定不会反抗,也无法反抗。
小吉不想谢宗这样死去,所以只能事先杀掉王安生。
是的,这是他唯一救谢宗的办法。
因为小吉的剑,现在的剑,刚才那样犀利的剑法,那一记惊艳的剑招,只能杀人,无法救人。
用来杀人,这一剑就是死剑,对方必死。
用来救人,这一剑就是废剑,无济于事。
以杀人来救人。
这便是小吉的剑,也是小吉坚持刻苦的信念。
在小吉和谢宗擦身而过的时候,所有视线也仿佛从谢宗身上移嫁到小吉身上,跟随小吉来到擂台上,更多人则在看那把剑。
那是一把普通的剑,仔细看,还有缺口,但那把剑很新,用了最多三个月。
一把使用不到三个月的剑锋上拥有如此多的缺口,足够说明了小吉的刻苦。
如此看来,小吉两年的进步的确是有原因的。
谁都知道小吉离开的原因,他为了保护木飞雪而离开。
谁都知道小吉以前有个外号,叫做没用的小吉,这是对后辈的一种调侃,并非说明小吉真正无用,但谁都无法料到,曾经没用的小吉,现在已变得比他们所有人都有用了。
光凭这一剑,已无人可破。
这究竟是怎样的剑法?
这究竟是谁教他的剑法?
小吉并非是第一次万众瞩目,只不过这次是在巫江镇,这个他最渴望守护的地方,他最渴望得到认可的地方,所以此时的小吉格外激动,于是他说道:“你们想知道我的剑?”
有人大声说道:“对!”
“上来切磋切磋自然就明白了。”小吉大笑道。
“你这样的剑……不太适合你。”有人说。
小吉笑声更大:“哈哈哈,怎样的剑才是好剑?剑本来就是凶器,不杀人的剑,花里胡哨的剑,徒有其表的剑,好看的剑……有什么用呢?”
诸人哑口无言。
他们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兵器的意义,他们从未思考过。
兵器,本就是凶器。
就像他们打渔用的网,再华丽,再好看,终究是用来打渔的,如果一张网只好看,而没有实际用处,那还不如一张能捕鱼的破网来得实在。
这便是网的意义,剑的意义。
他们之所以没想过,是因为他们所修炼的功法就是为了用来打渔的,如何提高收成的,如果在诸多竞争对手的较量中捕到更多的鱼。
他们的较量不在杀人,在于捕鱼。
对手一天捕获到一百斤鱼,那他们某个人捕获了一百零一斤,他们已算优秀,就很开心。
这才是他们修炼的意义。
可这真的是他们修炼的意义吗?还是说,是所谓的宗主们交待给他们的任务?
这些问题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因为他们都是巫江镇民,从未真正入过修界,从不知修界的残酷,从不清楚修炼的真正意义。
此时被小吉一说出来,他们似乎明白了。
没用的小吉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可因为小吉没用,他说的话自然没有用处,谁会听废物的话呢?
他们可不想变成小吉那样没用,打渔数量从来都是垫底。
但今天,小吉一剑就将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王安生斩杀剑下,谁还能说他没用?谁还敢说他的剑是废剑?
“剑,有什么用呢……”许多人在呢喃,像在问话,又像自语,更在沉思。
“不错,你们的剑,有什么用?”小吉笑道,“你们修炼为了什么?捕鱼?那干嘛不练网,要练剑?当初刘庸前辈为何不搞个打渔大会,而弄出论剑盛典呢?”
这个问题,他们也从来没有去想过,因为毫无意义,别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不能不做,因为他们是弱者,只能按照强者的意思去办,正如同洪涛一样,他不杀他父亲,他就得死,这很无奈,却是现状。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们!”
小吉止笑,认真道:“你们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真正的修界,绝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太平!修界中真正的修士,也从来不是像你们一样整日只知道捕鱼,而我还想告诉你们,在你们眼中所谓的强者,在修界之中,只不过是些垃圾!”
“放肆!”一名明月阁弟子大喝一声,同时呛的一声把剑,人似利箭离弦飞射出去。
话因刚落,这人已来到擂台上。
小吉没有立刻出剑,看着这人冷笑几声:“哼,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本地镇民吧。”
这些年本地人和外地人几乎已经同化了,当初的生面孔,都变成了熟面孔,谁都没记得那么清楚,但小吉却记得,因为小吉始终将这些外来者当仇人看待,包括他以前的宗主。
“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垃圾!”这人喝道。
“不知死活!”
小吉话音刚落,人已闪现至这人身后。
他不再回头,而是对一干镇民冷冷道:“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垃圾,你们居然把这样的垃圾当作强者一样对待,甚至不惜甘愿做奴隶,将我们的家园拱手奉上,何其可笑!”
这句话说完,小吉身后的这人才无声倒下。
依旧极少人看到小吉是如何出剑和拔剑的,但铁一样的事实是:他赢了,赢的不费吹灰之力!
任谁都已经看出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垃圾!
人不会自己倒下,垃圾才会。
“我今天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以后巫江镇我说了算,任何一个外来者都不再有发话的权力!”小吉冷厉道。
“你……你究竟练了什么邪功!”
小吉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剑,居然会引来这么可笑的发问。
“一定是这个魔女教他的!”
魔女?他们说木飞雪是魔女?小吉很愤怒!
“我早就看那个女人不对路,难怪刘庸前辈将他留在这里,估计就是不想让他们出去为祸人间!”
小吉彻底怒了,暴吼道:“你们都他妈有病吧!”
“有病的是你!”
“小吉,你已经坠入魔道了!”
“回头是岸吧小吉,你这样做只会害了你自己!”
“你难道想要我巫江镇千年的传承毁在你手里吗?”
……
听着这些声音,小吉脸色扭曲。
所有人都在指责他,一切还是和当年一样,谁都不认同他!
好吧,他不指望谁认同他,可他不能够接受巫江镇上尽成了这样一帮蠢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展现了实力,为何却被当成魔徒?
正当小吉想要咆哮的时候,黑斗篷却又传来了声音:“朋友,你想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黑斗篷的声音不大,可是被真元清晰无误传递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如洪钟震荡耳膜。
场间登时安静。
所有人望向黑斗篷。
黑斗篷笑了,虽然看不见,可是谁都能听到他的笑声,感慨的笑声。
“你错就错在,太自私了。”黑斗篷缓缓说道,“所以,你注定无法变成那个人。”
“哪个人?”小吉怒声问。
黑斗篷却不说话了。
木飞雪眼睛绽放出光焰,炽热的光焰,她隐隐意识到黑斗篷知道些什么。
小吉愤怒!
小吉被戳中了心痛之处!
他甚至怀疑,黑斗篷所说的那个人,一定就是他想超越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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