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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宇不得而知，但他已不需要等太久就会知道，眼看着丽莎一咬牙，竟朝黑暗中冲刺过去，神情如同去赴死一般，琳萧怔在原地，想去抓住她，却因短暂的迟疑而失败了。
丽莎冲进去的那一莎，阿宇身旁的少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也冲了出去。
琳萧大惊，待看清冲出来的是个黑黢黢的灵族少年后，他仅微微一怔就朝少年挥出了一刀。
这一刀看似突兀，却仿佛是准备已久的，那把弯弯的马刀一直在他手上，一开始谁都没有当回事，此刻想起来却宛如专门替这一刻而准备。
是的，琳萧怎么可能对丽莎动手，但他为何一直将刀拿在手里？
少年显然没想到琳萧会阻止他，不，琳萧是想杀了他！
少年突然发现空气中多来一层浓烈的杀气，下意识用雾气包裹全身，琳萧这一刀划破雾气，砍在少年身上，却不知砍在了何处。
少年已消失在原地，琳萧呈防御姿态四顾警惕，周围全是雾，他深陷在雾气缭绕中，捕捉不到少年的身影。
这一次阿宇身在局外，看得一清二楚，事实上根本不用看，他已能猜测到少年在何处。
少年在天上，就在琳萧的头顶，不知用来怎样的秘法，竟能踩在迷雾之上，阿宇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武技，别说他了，连琳萧都没见过有族人能够达到“自然境”。
所谓自然境，便是能将自身融入进自然，等同于人类的破圣境，将自身融入天地。
当然，自然境并非是破圣境，人类是以实力的强弱来划分境界，而灵族由于自身修炼方式不同，是根据对自然的亲近来划分境界。
自然境能做到这一点，并不代表就一定是强大的，但至少证明他对自然的虔诚和理解程度，远远超过了其他的族人。
少年在空中下意识往背后一掏，这边的阿宇已有些汗颜。
阿宇知道少年准备弯弓，可少年哪里有弓。
少年瞪了眼阿宇，阿宇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这小子，没招了！
是的，少年的确没招了，他一身精湛的箭术无法发挥，整个就没任何进攻的手段，可以说有弓的少年和没弓的少年，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不同的人。
阿宇亮出了弓，像在故意调戏少年一样，手指轻轻弹了弹弓弦。
声音不大，却绝对能被场间两人所听到。
琳萧放弃寻找少年，如临大敌般朝这边望过来。
阿宇现在可以确认了，阴灵的雾是无法被阳灵所看破的，等同于两种属性无法兼容，琳萧并无法透过雾气来看到阿宇，在雾气之中的琳萧和阿宇都一样，都像是瞎子。
听到弓弦一颤的声音，琳萧自然而然以为暗处还有阴灵存在。
下意识般，琳萧将另一只手上的一把匕首用力投掷过去，咻的一声，夺的一声，匕首钉在一棵树干上，阿宇的身影忽然就不见了。
琳萧看不见，他已没机会再寻找阿宇的身影。
少年却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大惊失色。
阿宇此刻所展现出来的速度，绝对比先前追杀他的时候还要迅捷，那是因为阿宇经过一晚的休整，整个人达到最巅峰的状态，似阿宇这样的人，无论受到任何伤，只需要一夜时间，又能再生龙活虎，不光身体得到休息，连神识都经过了休整。
当然，这倒并不归功于常年练习健体术，主要还在于阿宇早就习惯了没日没夜，不停歇死战的生活，遥像那三年生死逃亡的日子，有一次连续八天八夜没合眼，一步都不敢停下，那是何等惨烈的情况，最后阿宇能活下来，完全是靠这份毅力生生将对方熬得撤退了。
八天八夜之后，阿宇又连续逃了两天，确定没有人跟来之后才将自己埋在土堆里休息，本以为这一觉会睡很长，实际上没有，连一夜时间都没到，他又钻出土堆继续赶路。
似乎就从那一次突破了这方面的瓶颈，阿宇从那以后不管前一天多么疲惫，只要休息一晚，甚至还不到一晚，第二天立刻就能充满活力。
少年不禁怀疑阿宇昨日是藏拙了，否则以阿宇现在的速度，昨天在公平比拼下，他绝不能逃过阿宇这种速度的追捕。
老实说，他心里一直认为阿宇能逮住他是耍滑了，人类都是狡猾的，他第一次印证了这个说法，可是眼下看来，他自问无法比的过这样的速度，就算昨日阿宇没耍滑，施展这样速度的话，他还是难逃被捕。
这般一想，少年心里平衡很多，至少证明阿宇这方面确实远胜于他，他认为自己被捕得不冤。
少年并不知道，阿宇昨日已经太过疲惫了，算起来，阿宇已有几天几夜没合眼，不光如此，在这几天几夜的时间里，连续大战了好几个大陆巅峰的强者，这些强者的名字是少年不曾听说的，可他们在人族的份量，每一个都堪比一座宗门那么沉重。
阿宇能活下来，已属不易，甚至依靠了运气和朋友的帮助。
若是寻常之人，早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了，可阿宇偏偏坚持了下来，直到昨夜才合眼休息了半晚。
阿宇此刻的速度怎能是琳萧所能匹敌的。
琳萧在发现阿宇消失后，整个人还没来得及施展灵族秘术追击阿宇的身影，就已被阿宇扣住命门，同时一柄天剑横在琳萧的脖颈处。
琳萧无法回头，但他已从气息感受到阿宇绝非灵族，怒声道：“人类！”
阿宇冷冷道：“你就是琳萧吧。”
琳萧冷哼一声。
阿宇又道：“我本来可以一剑杀了你，但你很走运，我现在还不想这么做！”
琳萧喝道：“少废话！你也是冲木令来的吧，想让我把它交给你做梦！”
看来琳萧并不傻，他清楚殷正天想要什么，自然而然以为阿宇的到来也是殷正天找来的帮手，事实上这些秘密只有灵族那些少女才不清楚，像琳萧这样的身份地位，怎可能不知道木令的宝贵程度，从人类强者到来的那一刻开始林萧就有心理准备，如果让他们发现了木令，必然会不顾一切去夺。
所以，他必须先一步带丽莎走，既提前了自己的计划，也当作保护丽莎。
阿宇并不知道这些，只觉琳萧这句话很是可笑，因为琳萧应该知道他们刚才一直潜伏在附近，这从琳萧对少年有所防备就能看出，别忘了雾气被少年驱散的时候，琳萧身为灵族人，也是能感应到附近敌人存在的。
既然琳萧知道他们清楚木令不在他身上，又说出不会将木令交给他们，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阿宇要令牌，何须经过琳萧的允许。
不过阿宇没有立刻杀掉琳萧，留着他还有用。
“进去！”阿宇将琳萧推了一把，面朝石头黑口。
“你疯了！”琳萧说什么都不肯移动脚步。
“里面到底有什么！”阿宇冷声问。
琳萧脸上又出现在了刚才那种恐惧的神情，甚至能听到他倒吸凉气的嘶声：“里面……里面你难道不知道吗！”
少年已落在地上，琳萧是看着少年说出这句话的。
阿宇看向少年，少年紧紧拧着眉，轻轻摇头。
阿宇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少年一定知道。
琳萧山下审视少年几秒，忽而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阿宇冷声道。
“哈哈哈，阴灵！果然是阴灵！没想到族长那个老家伙的计划终究存在漏网之鱼，这座山里居然还有阴灵的存在！”琳萧大笑道。
这有什么值得好笑的？
阿宇不能理解，观察少年的神色，少年却也是一头雾水。
琳萧残酷笑道：“看来你果然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只怕这个阴灵也无法告诉你吧，除非他已是死灵！”
阿宇更加一头雾水了，这两者之间存在怎样的关系？琳萧又知道些什么？
听到“死灵”这个词，少年的神色出现了细微变化，带着惘然，时而痛苦，又陷入一种迷茫，最后才慢慢平静，那种平静绝非真正的平静，更像一种被什么力量强制压住了什么，忘记了什么，还残余有痛苦和愤怒的平静，只不过痛苦和愤怒都被暂时忘却了，少年机械般的做出平静而呆滞的表情。
阿宇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琳萧仿佛不想放过少年，带着残忍笑意道：“嘿嘿，阴灵！你应该还记得十五年前吧！”
十五年前？
少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变得有些空洞。
琳萧继续道：“十五年前圣女被关押进禁地，你阴灵族和族长那个老家伙谈判，他们早已知道所谓的划归领地是先祖对阴灵的惩罚，积攒了千万年的囚禁之恨，终于迎来了爆发！”
少年脸色再次变化。
阿宇皱起了眉头，琳萧的叙述中，不难还原十五年前的经过。
世上没有绝对的蠢人，也没有绝对的聪明人，两者之间的差别，可能只是反应快和慢的区别。
当初第一代阴灵诞生的时候，灵族先祖就将阴阳双灵分开，阴灵选择较为适合修炼的领地，说白了无非就是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的地方，而阳灵则像普通灵族一样继续生活在阳光之下。
在当初那个尽可能追求力量的年代，阴阳双灵的数量不相上下，甚至可以说阴灵在人数上还要占据优势，只因阳灵修炼者被视作正统，所以在选择每一代族长的时候，阳灵具有很大的优势。
久而久之，灵族就产生了分歧。
在分歧还没有被放大为内战的时候，先祖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将阴阳双灵分开，而在那时候，由于每一代族长都会阳灵的缘故，已经有很多阴灵转成了阳灵，阴灵势力一再削减，甚至可以说毫无反抗之力。
按说，光论同等级实力来讲的话，阴灵比阳灵还要强大一些，但适合阴灵修炼的地方决定了他们注定无法和阳灵相抗衡，简单来说，将灵族看作一个门派的话，阴灵就属于那种不问世事，将自己关在僻静的小山谷里的苦修士；阳灵比较活跃，吸取社会文明，实力不大，但精通人情世故的正常修士。
所以，阳灵想对阴灵做点什么手段的话，以阴灵的心机，根本就防不胜防。
好在灵族毕竟不像人类残忍，没有找个机会将“异类”一网打尽，而是特地建造出一些地方，供他们潜心修炼，甚至还下令旁人不得叨扰，而阴灵由于修炼的缘故，不太喜欢见阳光，这一点阳灵们也愿意看在同胞的份上，替他们解决了，阴灵怎能不感激？
于是当阳灵提出让他们代为看管一些被囚禁起来的罪人时，他们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对他们来说，完全是举手之劳。
到后来，不管阳灵祖先最初的初衷如何，都形成了一种情况，那便是囚禁罪人的禁制，实际上也将阴灵们也给囚禁起来了，而醉人并非每年都有，但禁制却一直都存在。
这就好比在某个地方开辟出一个村庄，把居民移民过去生活，居民的一应开销都由帝国承包了，而居民们也很喜欢这块土地，谁都不愿意离开，为了感谢帝国，答应帝国把村庄围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囚笼，时不时的会关押一些犯人进来，他们作为回报就看惯这些犯人，举手之劳嘛。
可是到了后来，他们中有人想出村溜溜的时候，却发现没有离开的方法，也就是说，他们自己也被囚禁起来了。
而在那以后，这个村落就被划为禁地，只有帝国派来的牢头，也就是族长才有能够通行的钥匙，没有钥匙就进不来。
这么多年来，禁地只关押过两个人，均是圣女，第一个是在很久远以前，几乎可以追溯到刚划分阴灵领地的时代，而时隔千万年，终于才有来第二个犯人，便是当代圣女。
关押时间是从十五年前开始，在十五年前的更久远的千万年间，这里的禁制等于只囚禁着阴灵，他们被限制了自由，无法离开，祖祖辈辈，生生世世，哪怕再愚蠢的先辈，就算再听话的后辈，都能察觉出不对劲儿了吧！
仇恨，渴望自由，愤怒，不甘，充斥着他们的心理，当阴灵心里充斥着这些去修炼的时候，心中充满着戾气，这股戾气即便是他们身死后，都无法化解，由此异变出灵族阴灵外的另一个种族分支——死灵！
死灵的存在就仿佛人类所指的厉鬼灵魂，在人类世界鬼怪说法可能只是传说，可是在灵族，阴灵之中，真正诞生出来了充满怨戾的死灵。
还活着的阴灵们渴望自由，终于迎来了一个机会。
十五年前，族长来了！
阴灵中激进的人想过杀了族长，可是当见到族长，那老头对他们致以灵族最高敬意的时刻，他们中大部分的人都黯然落泪，也心软了。
无论阴灵和阳灵，都是灵族，灵族本就不是战斗民族，所以尽管积攒了千万年的怨愤，他们之中已将这股怨愤化作使命，好吧，说白了就是抱着一种既来之则安之，鼓励后代继续活下去的手段，把悲惨的经历化作正能量，激励后代的一种方式罢了，就好像“失败是成功之母”这句话一样，听到的人会认为这次失败是在为下一次成功做准备，实际上在他们这件事情上，根本与之无关。
但既然发生了，他们为了后代能够有信心活下去，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被囚禁当作是一种使命。
所以在当时，依旧有很多人坚信这份使命，他们不得不去相信，因为这几乎是他们生活下去的信仰了。
族长来的时候，这一份礼节，让他们产生了动摇，他们开始真正相信这是一份使命了，若不是使命，族长为什么会对他们致以最高礼节？若不是使命，族长怎么还会来到这里？
族长带来了圣女——第二个犯人。
可是在这种时候，他们谁都不愿意当看管犯人、没有自由的狱卒了。
他们好不容易等来了自由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一场谈判开始了。
关于这场谈判，琳萧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可以想到的是，气氛一定尴尬到极点，每说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不敢妄动，不仅阴灵如此，族长更是承受着巨大压力。
阴灵想要离开，但还不能明说。
族长明明知道，他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他也才刚知道阴灵领地并不像族史所记载的那样，这里的人充满怨气，这一点他早已感受到了。
双方谁都没有挑明，事实上从有条件的谈判开始，族长就已该知道了对方的打算。
这场谈判的最终结果是，他们愿意再替灵族做事，看管最后一个犯人，但有时间限制，为期五年，五年之后，他们需要族长将令牌交给他们，他们需要自由。
族长答应了。
但族长怎可能真正答应！
他已感受了他们阴灵们的怨气，甚至还见到了从未见过的死灵。
在他看来，这里不再是灵族的圣地，而是死地，是地狱！这里的阴灵，早就不是记载中强大且使命感强烈的灵族后裔，而变成了恶魔一样的存在。
回去以后，族长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走访在各大族群之中，向其他部落的族长请教这件事情，各族族长听闻后，全都做了一个相同的决定——毁灭！
阴灵，必须被毁灭！
死灵，必须被毁灭！
阴灵已不再是他们所熟悉的阴灵，死灵根本就与灵族人相违逆。
他们已成了灵族的灾难。
至于放他们出来？天知道被积压了千万年怨怒的阴灵会对灵族产生怎样的报复，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这有可能将是灵族史上最大的灾难。
于是各族族长来到边境部落，派遣出各族最精锐的勇士，进入阴灵领地。
后来的结局可想而知，阴灵已从文明上落后外界太多，就连修炼方式都使用的是最古老的方式，根本不如现在的灵族人强大，从少年十六岁才聚灵境就能看出，这种苦修方式甚至还不如人类的普通少年，要知道当初阿宇年少时还没聚灵成功，已成了整个牧王城的笑柄了。
那一战淳朴的阴灵根本没料到会迎来灭族之灾，本是向他们传达敬意和慰问的同类，居然猝不及防给予他们最沉痛的一击。
死亡，杀戮，惨叫，怨气，一时间充斥着整座山谷。
最后一致阴灵族，就此覆灭。
族长本想将这个地方封印起来，但无奈时候圣女已被封印进去。
可能也是由于那一夜后族长也深刻忏悔吧，严格来说那老头并不坏，只是太过于迂腐，且有些妇人之仁，这是琳萧对那位族长的评价原话。
于是族长没有封印这里，只保存了原有的样子，事实上他也无法做到，因为山上的死灵之气太过于浓郁。
对于死灵，连族长都不清楚，也是后来经过这十五年的探索，才浅显知道，外界也才知道了死灵这个分支种族。
整座山被死灵之气所缭绕，没有灵族敢靠近这座山，好在死灵之气似乎也无法逃脱束缚，被困在山中，无法伤及外面的灵族。
族长严格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作为对阴灵一族最后的愧疚，各族答应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情记载进灵族史册，阴灵之名，永世荣耀，但实际上，世上已不存在守护封印者了，老家伙们心里明白，阴灵已不复存在。
……
当琳萧看见少年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是阴灵，残存的阴灵，甚至可能是最后一个阴灵，这些雾气，也正是死亡之气，只有阴灵才能调配这些死灵之气，类似于阴灵先祖用最后的怨念，来祝福阴灵后代。
少年听着，面无表情，已完全没了任何表情，脸上带着惘然，或许是他潜意识说服自己将这当成一个故事吧。
阿宇怜悯地望着少年。
算算时间，十五年前灭族之夜，少年还不到一岁的年纪，正在牙牙学语，而直至现在阿宇也才从他嘴里听到过一个字“好”。
呵呵，好！
好！
这是谁说的？
少年就记得这一个简单的字，在谈判的时候，谁说的好？
这个字又承载着多么沉重的往事。
但令阿宇莫名其妙庆幸的是，当少年说出这个“好”字的时候，没有一点悲伤，完全是那种非常友好，非常肯定，带着善意的语气来说。
这说明即使是在记忆深处，这段记忆也已被遗忘。
——遗忘本就是人类生存的本能技能，如果没有遗忘，这个世界将会变得多么可怕，人类简直无法生存，谁能承载那么多的伤痛？
想想也对，不满一岁的少年能记得什么？
在没有文明的此地，恐怕连什么是亲情都不清楚，甚至不知道仇恨，可能这些都只会化作一种心情，和影响处理事情的方式。
杀戮！
这少年习惯用杀戮来解决问题。
多么可怜的少年。
阿宇忽然怒目看着琳萧，不管少年能不能听懂，会不会有所感触，将这样的事情说出来，本就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甚至比在人身上砍几刀更加残忍。
琳萧还在大笑，笑声充斥着癫狂的意味，指着门后的黑暗对阿宇狠狠道：“你现在大可以进去试试。”
阿宇凝重地望着门后的黑暗。
听完了这段历史，他怎能猜不到里面究竟是什么。
那些死去的阴灵去了那里？
里面那能将本来是刺目白光都渲染成纯黑的颜色，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阿宇怎么可能猜测不到！
阿宇望向少年，发现少年已在流泪，那么静静的流泪，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只是本能的认为应该流泪，本能的悲伤。
阿宇有所触动，喉咙眼有些沙哑，他也不清楚这是为了什么，他已经听过太多残忍的故事，甚至比这更加惨烈的都有，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单纯的近乎白纸一样的少年身上，只要有点良心的人，都会生出一种触动的怜悯吧。
他问道：“你能不能能驱散这些黑雾？”
少年怔了怔，看了看石门，然后对阿宇点头。
少年似乎已信任阿宇。
和少年这样的人交朋友，往往是最容易得到最淳朴的信任。
因为他们有一双没有杂质的眼睛，人们看这双眼睛时，会认为对方是个呆滞的傻子，但其实，这双眼睛看得比什么都透彻，更轻而易举分辨出很多东西。
就如同猪和人对视，人说猪笨，可能在猪的眼里，人类才是这个世界最愚蠢的生物。
这是一双雪亮的眼睛，自然能看见阿宇坦荡的内心。
阿宇把天剑从琳萧的脖颈处缓缓移走。
琳萧松了口气。
阿宇没有看琳萧，接着问少年：“你能不能感受到黑气中的怨念。”
少年摇头，然后点头，再是摇头，这个过程中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阿宇不明白这种心情，但一定充满了痛苦吧。
琳萧侧移两步：“作为你放过我的答谢，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招惹里面的阴灵，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很爱丽莎，可是面对这些怨念你，我也不能不放手，所以……”
阿宇抬手，面无表情道：“不必再说。”
琳萧摇头叹息：“好吧，人类！今后我们一定会再见面，希望……”
阿宇依旧面无表情，截断琳萧的话，说道：“不会了。”
琳萧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阿宇的意思，却见阿宇忽然奋力一脚，将琳萧整个人踢进石门之中。
里面传来声嘶力竭的惨叫，黑暗中似乎还夹带着怨念的怒吼声，连阿宇都能清晰听到，可见怨念数量之多，戾气之强。
原来死灵，就是这些黑暗，这些雾气。
阿宇看向少年：“进去吗？”
少年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走到阿宇身旁。
阿宇笑了笑，替少年抹了抹泪痕：“那就进去看看吧。”
少年跟在阿宇身后。
两人走向黑暗，旋即被黑暗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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