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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领养小橘之后，杨天榛总是时不时上门家访，几乎每周末都去，但大都只是吃个饭，有时候就逗一会儿猫就走了，但每次来，他都会给她带一大堆东西。\n 更夸张的是，他还主动接送柳怡然上下班。\n 一开始柳怡然是拒绝的，什么也没说，直接开了车，扬长而去。\n 今天他又来了，柳怡然真的被他整无语了，这个人到底想干嘛。\n 她用力拉开了门，把自己塞了进去，扣上安全带，转头盯着杨天榛问：“你说你到底想干嘛？”“没干嘛呀，就是闲得没事找事。”杨天榛右手打着方向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n “我不吃回头草，”柳怡然觉得还是挑明了比较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那种特别绿的。”\n 杨天榛没有说话，也没有听出柳怡然话里的意思。\n 怪只怪，自己当年，还是太年轻，受不住寂寞。\n 可是，他也不想这样，他当时一个人在国外，一开始没什么朋友，就总是跟柳怡然联系，后来不知怎么了，总感觉她越来越忙，他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总是半夜才回他信息，而且往往就两个字：晚安。\n 渐渐的，他也就不想再联系她了，他以为，她应该是有了自己的新生活。\n 毕竟，等待，是最难熬的事。\n 再后来，他一点点融入那边的圈子，朋友也越来越多。他实在太害怕孤独了，除了读书之外，空余的时间，他几乎都用来穿梭在各种派对上。\n 有一天晚上，他实在是喝得太醉了，醒来的时候，人在酒店，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酒店。\n 他拿起手机，时间显示是凌晨四点零六分。\n 他看了眼微信置顶，跟柳怡然的聊天对话，已经停留在半个月前，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的晚安。再上面就是他给她拨打的语音电话，未接通的。\n 他顿了一下，还是长按了置顶消息栏，点击，取消置顶。\n 所以他一直以为，他们的分开，也是彼此的默契。只是，他不知道，在地球的另一端，她一直在用尽全力靠近他，直到她收到了那条信息，看到他身边，有另一个女人。\n 快到柳怡然公司楼下的时候，她开口道：“我下午出差，晚上不回来，你晚上别来了。”\n 之前有一次，快十点了，她才下班。到了楼下发现，他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在打盹，看到她突然精神起来，笑脸相迎，问她要不要去吃夜宵。\n 她怕他到时候又傻傻来等她下班，等到半夜。\n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杨天榛听出她那句话有点关心的意味，内心有点窃喜。\n “明天。傍晚。”\n “那明天我们一起吃饭吧？”\n 面对杨天榛的突然邀约，她还在想怎么拒绝，他又突然来了一句：“哦不对，明天晚上我们医院聚餐。不然，你一起来？”\n “来什么来？我是你员工吗？”柳怡然没好气地说道，心里有一丝失落。\n “没事的，你不是认识方云云嘛，来吧来吧，我是老板，我说了算，我想带谁就带谁，”杨天榛突然撒起娇来，“就这么说定啦，明天我来接你。”\n “行了，明天再说。”说完柳怡然就啪地一声关上车门，走了。\n 他知道，她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了。\n 第二天，医院提早关门，一群人来到一家日式烤肉馆，进到提前预约好的包厢。\n “杨医生呢？”胖东问。\n “不知道，刚才出去了，说一会儿跟我们在这集合，应该快到了吧。”米娅回复。\n “我们先点点吃的，行吗？我快饿死啦。”方云云摸了摸自己早就咕咕叫的肚子，委屈地说道，看了眼华勋，毕竟今天如果杨天榛不来，他就是掏腰包的人。\n 华勋点头。\n 菜刚上齐，杨天榛就到了，后面跟着柳怡然。\n 这俩人在搞什么名堂？旧情复燃了已经？方云云一脸问号看向自己的闺蜜，柳怡然似乎接收了她的疑问，摆了摆手指，并回复了一个坚定的眼神，表示没有。\n “杨医生，女朋友？”胖东乐呵呵地问。\n “柳怡然，之前来过我们医院的，应该见过，也是方云云的好朋友。”杨天榛没有正面回复胖东的问题。\n “来来来，坐这边。”方云云指了指她左手边的位置。这是一张近似正方形的桌子，方云云跟米娅坐一边，小马和胖东坐她们的右边，乔一坐她们的左边，华勋在方云云对面。\n 刚好就只剩乔一旁边和华勋旁边的位置。乔一往华勋那边挪了挪，给柳怡然腾出多一点位置。杨天榛则在华勋旁边坐了下来。\n “这些是我们同事，你也应该都见过，我再介绍一下。”杨天榛坐定后，就跟柳怡然一一介绍了每个人的名字。\n 每个人都热情地跟她打了招呼，除了米娅和华勋。\n 华勋就是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回复了一句：你好。\n 米娅则是一反常态，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很不情愿，然后自顾自烤起了肉。\n 杨天榛叫了几瓶清酒，给每个人倒上，一番领导式发言后，大家共同举杯，一饮而尽。\n “诶，你们有看最近的热搜吗？”胖东突然跟大家聊起八卦。团建嘛，总要有人找点话题，不然就一整个尬住了。\n “你是说，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给全班同学投毒的事情？”\n “早看到了，”米娅不屑回应道，“据说这个男生，从小没有爸爸，妈妈忙着打工赚钱，没时间管他，哎，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心理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的。”\n “是啊，家庭教育很重要，不过这说到底，还是做家长的责任，只管生，不管养，给社会造成多少负担啊。”胖东接着米娅的话说道。\n 这时，方云云看到对面的华勋动作顿了一下，手指用力掐着筷子，仿佛要把它切断。\n 她知道，他们这些话都是无心的，而且说的也都没错，只是，这些话，对华勋来说，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割在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n “你们有看最近新上的那个电影嘛，叫什么来着，口碑特别好的。”方云云觉得，此刻尽快转移话题，是她唯一能做的了。\n 还好大家被她这么一问，就开始讨论起了电影。\n “我去打个电话。”华勋起身，往外走去。\n 方云云塞了一口肥牛，喝了口水，想了想，起身假借上厕所，也出了包间。\n 她在餐厅门口找到了他，餐厅门口摆放了几张圆凳，用来给等位的客人做的，他坐在靠墙角的一边，脚下踢着一颗小石子。\n “他们乱说的，一群没成婚没成家的小屁孩懂什么家庭教育，你不用听他们的。”方云云在他身边坐下，语气故作轻松。\n “他们说的没错。”华勋神色黯然。\n 他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他也觉得，自己就像别人说的，是个怪人。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别人相处，他不太会说话，不太会聊天，他没有自信，甚至可以说，他骨子里，灌满了自卑。所以他才会，用冰山一样的外壳，伪装自己，假装自己不需要朋友，不需要陪伴，不需要爱与关心。这样，别人也不会发现，他那坚硬的外表，其实不堪一击。\n “这世界上，哪有绝对的事情。就算有，你也不一样。”方云云其实也不太会安慰人，只是说一些自己的真心话。\n “哎呀，蚊子！”方云云感觉有一只蚊子停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用另一只手啪地一声拍蚊子，不过，还是被它逃走了。\n “你看，这个季节都还有蚊子呢，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事情。你就是这只寒冬里的蚊子，孤傲，努力，坚强又认真。”\n “你这是什么破比喻？”华勋被她逗笑了，斜眼看她，“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n “就……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你很优秀，不用怀疑自己！”方云云生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自己说的话表示肯定。\n 华勋觉得自己就像那颗不会发光的月亮，在夜空中独自前行，热闹从来都是属于那些会发光的星星，不属于他这个满是伤痕还冷冰冰的月亮，直到他借到了太阳的光。那微弱但温暖的光芒，让他也开始发光，让他，从此有了形状。而此刻，方云云，就是他的小太阳。\n “走吧，进去吧。”华勋舒了一口气，调整了下心情，跟方云云一起回到包厢。\n 聊完八卦，他们就开始玩酒桌游戏，方云云今天运气特别不好，喝了好多酒。\n 等大家都喝到差不多了，杨天榛问大家是否要进行下一场。\n “好啊好啊。”方云云摇晃着脑袋，第一个附和。\n “那去干嘛呢？ktv唱歌？打麻将？”杨天榛询问大家的意见。\n “现在哪还有年轻人聚会会去ktv啊，土不土？”乔一嘲笑道。\n “那现在年轻人都玩些什么呢？”\n “当然是密室啊，剧本杀啊。”乔一回答。\n 杨天榛立马来了兴趣，不过华勋却是一脸不理解。\n “那走啊走啊！”杨天榛催促。\n “等会儿，要预约的，我先打电话问问。”说完乔一就拿起手机打电话。但她接连问了几家店，今晚都已经被约满了，只能改天了。\n “那下次吧，下次团建，我们就去玩密室！”杨天榛略有遗憾，心里在盘算这下次团建要定在什么时候，尽快吧，以及到时候如何再把柳怡然约出来。\n 散场了。\n 乔一、胖东、米娅和小马四个人住同一个小区，在医院的西边，他们一起打车走了。\n 剩下四人站在路边，等杨天榛叫的代驾。柳怡然扶着方云云，俩人都喝了酒，方云云这会儿已经走不了直线了，柳怡然稍微好一点，就是有点脸红，微醺。\n “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我可以走回去，嘿嘿。”方云云突然抬起头，甩开柳怡然的手就往前走。\n “你喝成这样，怎么走啊。”柳怡然又伸手去拽她的衣服，但是拽空了。\n “算了，我送她吧，我跟她也顺路。”华勋拽住马上就要往前倒的方云云，对俩人说道。\n “走反了，这边。”华勋手动把方云云转回正确的方向。\n “哦哦哦，对对对，是这边，呵呵呵。”方云云一脸傻笑。\n 柳怡然摇摇头：“那行，你们路上小心。”\n 华勋一开始单手搀扶着方云云走，但是她越走越歪，一直往马路中间走，然后华勋又把她搀回来，干脆用用手搭着她的右肩，左手再扶着她走，俩人紧紧贴在一起。\n 走了没两步，方云云又开始撒酒疯。\n “你别趁机占我便宜哦，别碰我哦，”方云云挣脱华勋，转身站在他面前，指着他鼻子说道，“我警告你哦，可不许碰我，听到没，我可没喝醉。”说完转身继续往前走。\n 眼看她又要走到马路中间了，华勋摇了摇头，大步向前，直接把她扛了起来，像扛一袋米一样。方云云不停捶他的背，让他放她下来，华勋不理，管自己继续往前走，直到方云云喊道：“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要吐了。我要……吐。”\n 华勋赶紧把方云云放下，哪知她直接在路边坐了下来，还做了个鬼脸：“嘿嘿，骗你的。我想休息休息。”\n 华勋只能无奈站在她旁边看着他，经过的路人也都会多看他们两眼，华勋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社死现场。\n “哎呀，好热呀，是夏天到了吗？”方云云说着就摘下自己的围巾，脱掉外套随手往后一扔，还好华勋接住了，然后她一手扯开自己的毛衣领口，一手给自己扇风。\n 她穿的，是一件大领口的，低领毛衣，这么一扯，从高处望下来，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n “你这样容易感冒，”华勋赶紧蹲下，把她两只手按下来，给她披上外套，全程眼睛看向别处，“快，听话，穿好。”\n 对喝醉的人，只能多一点耐心了。华勋帮她抬起手臂，穿好外套。\n “好了，走吧，回家，很晚了。”他把她从地上拉起来。\n 她根本站不稳，一站起来，就歪倒在华勋的怀里，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这根柱子还挺暖和嘛。”\n “我不是柱子。”华勋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方云云，无奈。\n 方云云抬头，对上了华勋的目光：“你……你不要靠我那么近，我我我心跳太快了。”\n “那你还不放开我。”华勋看着方云云，面无表情，但他感觉自己身体滚烫，体内好像有一股岩浆，即将要喷发一般。\n “你先放开我。”方云云继续耍赖，明明华勋的双手原原本本垂放着。\n “是你抱着我，你放开我。”\n “明明是你抱着我。”说完方云云紧了紧双手，把华勋扣得更紧了。\n 华勋不敢动，一动也不敢动。\n 不知道站了多久，方云云的双手渐渐松了下来，她好像快要睡着了，华勋横抱起她，往她家走去。\n 这边杨天榛叫的代驾终于到了。\n 他们俩都坐在后座，一路上没有说话。\n 到了柳怡然家楼下，杨天榛下车送柳怡然：“明天我来接你。”\n “你到底，想干嘛。”柳怡然接着微醺的酒劲，死死盯着杨天榛的眼睛，今天她就是要弄清楚他的目的，他的想法。\n “曾经你为我做过的事，我也想都为你做一遍，”柳怡然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现在我知道，当年的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每天跟在我身后，不求回报对我好。”\n 一阵风吹过，吹得柳怡然干涩的眼睛掉出了几滴眼泪，在他看到之前，她转身离去，并留下一句话：“明天八点半，我要吃鸡蛋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