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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脚一迈，掉头跟了上去。
身后有脚步声，桂儿回头，便见牛二正大步赶上来，魁梧壮硕的身子，走起路来虎虎生威！
桂儿有些诧异，“你怎么跟上来了？”
牛二抬了抬下巴，“你不是说要报恩？你怕你又被那小白面拐去卖了，我若不跟去，这辈子还能指望你报恩吗？”
他虽嘴上不饶人，说到底是放心不下桂儿，桂儿心头一暖，道：“谢谢你！”
她莞尔一笑，可爱的小脸上生出一种柔美。牛二有些不自在地道，撇过眼去：“谢什么？我可不是不放心你！”
桂儿没说话，埋头前行。她向来少话，牛二知道，也没多言语。
两人一路往皇都走，官道平坦，路也好走。但桂儿身怀有孕，约走了一个时辰，热汗出了一身，双腿打颤。
牛二见路边有座庙，便让桂儿进去休息。桂儿摇头，她想要尽快回城。
牛二见她不肯，也不多说，拉着她就进了小庙，“这离皇都少说还有三十里地，一夜是走不完的，歇息一觉再走也不迟。”
这是一座土地庙，庙不大，但供两人容身尚有余地。小庙香火应也不错，香案上还供奉着瓜果。
桂儿着实走累了，进了庙便在蒲团坐下。牛二却不闲着，将香案上的果盘端过来塞进桂儿怀里，自己便出去寻了些树枝，生了篝火。簇簇火焰从柴堆里钻窜出来，驱走黑暗，照亮这不大的土地庙。
隔着篝火，牛二这才完全看清桂儿，她较以前白胖了许多，身上穿戴虽简单，但衣料首饰看上去都价值不菲。
牛二皱了皱眉，明明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楚桂儿，可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此时正是盛夏，炽热火气烤的桂儿难受，起身准备把蒲团挪挪，坐远一些。此时一直盯着她的牛二，双眼猛然睁大，手里比胳膊还粗的树干，硬生生被他掰成两截！
粗枝断裂，咔吧一声，桂儿扭头，见他满脸震惊，问道：“怎么了？”
“你…你…”牛二结巴了两句，“你怀孕了？”
桂儿如今快有五个月的身孕，已有些显怀。今夜无月，两人先时走在一起，牛二并未注意。现在生了火，一切都明亮了，楚桂儿一起身，他便一眼看见了她隆起的小腹。
他反应这样大，桂儿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牛二手里紧紧攥着两截断木，沉声道：“这孩子谁的？”
桂儿本想说是宇文轩的，可转念一想，牛二并不知道谁是宇文轩，便道：“自然是我夫君的。”
牛二沉默一阵，他没想到楚桂儿和那个小白脸已经成亲了！心里顿时像被大山给压住，憋闷难以喘息。忽然转念想来，楚桂儿已经都嫁给他了，怀了他的孩子！他竟还把小傻子给卖了！
心下生出一股怒火，直冲头脑！开口骂道：“他简直是个畜生，怎么能这么对你？”
桂儿错愕，不懂牛二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也不懂他为什么对宇文轩有这么大的意见，忙道：“不是的，夫君他对我很好的。”
“夫君？你还喊他夫君！你个傻子，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他就是个骗子！一个拐子！专门拐卖你这样的傻姑娘的！”
“不是的！他…”桂儿一顿，此刻才意识到两个人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牛二指的是宇文云，而自己说的却是宇文轩。看来真的有必要解释清楚了，这么一直误会下去可不行。
略略整理了语言，桂儿开口道：“你弄错了，我夫君他不是小白脸，他是安王爷，不是小白脸!”
桂儿本想说宇文云的名字，可宇文云在崖儿村时为了安全，并没透漏自己的名字身份，所以牛二并不知道他的姓名。
在牛二面前，桂儿便只能喊他小白面。
桂儿自以为解释清楚了，可牛二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仍旧骂道：“什么狗屁王爷！他这么和你说，你也信？他不是小白脸是什么，专门仗着自己一副好模样，招摇撞骗！也就是你这个傻子！他说什么都能信！他若是王爷，我还是他皇帝老子呢！”
牛二越说越气，直接跳起来开骂。
声音大的几乎将小庙的窗户震碎！桂儿被他嚷的耳朵疼，“不是的，你误会了，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可无奈牛二的声音太大，根本没听见桂儿说什么，大步走过来。一双眼睛怒瞪着桂儿，“当初我跟你说什么！说了让你不要相信他！他要真是什么王爷！能娶你？你一个乡村里的傻丫头，别说王爷！就是嫁给我！我还要考虑考虑呢！”
“睁大眼睛正经看个清楚，那个畜生是个什么东西！”牛二骂个不住，嚷嚷吵吵骂了半天，才发现楚桂儿再没出声了。
一个人就那么站着，细长的眉微微蹙着，一张小嘴紧紧抿着，圆圆的眼睛里浮现忧伤。
牛二渐渐止了声，想着自己可能是话语过重了。眼看桂儿委屈难过，牛二挠了挠头。
两人就这么在矮小的土地庙里站着，篝火随着轻风摇动，两人的影子也随着颤动。
“我这样的，真的不会娶吗？”
桂儿的声音低沉失落，牛二有些不自然地道：“我也没说不愿意娶你，我的意思是需要考虑考虑。”
“一个王爷，真的不会娶我吗？”桂儿喃喃，心底失了支柱，空荡荡的难受。
牛二怔了怔，而后道：“那是当然！一个王爷！你以为是崖儿村的里长？王爷的妻子，那不得是家财万贯，有模有样！那小白脸也太张狂，编出这样的谎话！”
牛二看了看桂儿，又看了看她凸起的小腹，一时间也不想再说伤人的话，只道：“不过这也不怪你，你智力不全，被人骗了也能理解。不要太难过…”
“那如果真的娶了呢？如果一个王爷真的娶了我，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呢？”桂儿打断牛二的话，抬头看向他。
牛二以为桂儿还不死心，不耐道：“不可能的事，说了有什么意义。”
“我是说如果，如果是真的呢，这个王爷会为了什么呢？”
她一字一句郑重而认真，一双眸子盯着牛二，似乎极其在意这个回答。
牛二叹口气，思索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要么是因为人家王爷确实很爱你！这辈子非你不娶！要么就是对你有所图！不然为什么会娶你呢？”
爱她吗？桂儿摇头，在来皇都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宇文轩这个人，宇文轩更是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有楚桂儿这么一个小傻子！
两个素未谋面，素不相识的人哪里谈爱，哪里谈非她不娶呢？
宇文轩会娶她，大概是真的有所图吧！
“你别怪我说话直，你这个人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个正常人都不算，一个王爷能图你什么呢？所以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也没什么如果可以说的。”
牛二大大咧咧继续说着，桂儿垂下眸子，“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她说着，弯腰捡起蒲团，远远走至窗边坐下。
窗外的风吹动她额前细碎的绒发，坐得远了，明热旺茂的火光也够不到窗角，桂儿整个人几乎躲在黑暗里。
小手抓住衣袖，狠劲地搓捻，似是要把衣袖搓出个洞来。嘴角咬住，眼神空洞。
宇文轩图什么呢？桂儿想，大概就如阿云说的，只是为了让他伤心难受吧。
当日宇文云告诉她时，桂儿其实内心已有动摇，只是她执拗不肯信。
也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要相信宇文轩。可宇文云是挚友，牛二是故交。当两人都告诉他宇文轩对她目的不纯，她的信任彻底崩塌了。回想自己和宇文轩的点点滴滴，桂儿的心慢慢抽痛。
怨不得宇文轩从不许自己提起宇文云，也不许自己和他走的亲近，现在回想来，大概是恨极了宇文云吧。
所以宇文云喜欢的他都要抢走，包括自己。
所以宇文轩才会娶她，娶她这么一个村野孤女！
原来，她于他，不过一柄伤人的利器！
所有的疑惑都解释通了，疲惫失落涌上心头，桂儿阖上眼，脑袋抵在窗前假寐。
今夜无月，照不见她滚珠般的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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