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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车速行驶半小时才到傅家宅院。
这宅子落座在半山腰，方圆十几里都是傅宅的范围，古典的中式建筑，巍峨耸立。
下着雨，格外凄冷。
“季小姐，你等会儿就在后厢房里先坐着，千万别乱跑。”
季歌走在伞下，左右环顾。
山脚停的车数量不少，按理说今天来了不少宾客，宅子里却安静得只能听到雨声。
顾北城将季歌安置在一间厢房里。
离开的时候，助理有点担心：“先生，您让季小姐一个人待着，万一她闹事怎么办？”
顾北城无所谓。
他不是傅沉，季歌的死痛他一点都不在乎。
她要是敢在傅宅闹事，傅老爷子能当场扒了她的皮，没有了她也挺好，至少傅沉能清醒一点。
“四哥到了吗？”
“听宅子的管家说，四爷去了祠堂。”
盘踞帝都数百年的家族，神龛上罗列着几十代祖宗牌位。
唯一一个上了傅家祖宗神龛的外姓女人，就是傅老爷子年轻的妻子，傅沉的母亲。
此刻，洛晴天的灵位前，有三炷香燃烧着。
无声地告诉面前的人，几分钟前有人来过祠堂，并且给洛晴天上了香。
“砰！”
傅老爷子狠狠拍动案桌，六旬老人目光狠厉：“那个逆子来过了！谁放他进来的！”
一旁的管家佣人低紧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傅司礼说：“父亲，您下令禁止阿沉回傅家，没有人敢违抗。”
“他今天之所以回来，除了祭奠晴天夫人，还有拿走晴天夫人的遗物吧。”
小时候傅沉经常被傅老爷子打，父亲说他克死了母亲，是害死晴天的罪魁祸首，要他也去死。
年龄小的时候，傅沉会哭，因为太疼了。
五六岁后渐渐懂事了，挨打也不吭声，就像不知道疼一样。
傅沉十五岁那年，企图拿走母亲留给他的遗物，被傅老爷子抓到，狠狠地打了一顿。
肋骨断了好几根，内脏器官多处出血，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三个月才保住一条命。
然后，他离开了傅家。
走的时候跟傅老爷子说，他会光明正大走回傅家，拿走洛晴天的遗物。
“快！”
“回主楼，快！”
傅司礼扶着傅老爷子，大步离开祠堂往主楼方向走。
老人一面走一面咒骂，“这个畜生，他要是敢碰保险柜里的东西，我打死他！”
出生那年没把傅沉掐死，一直是傅老爷子这些年的悔恨。
保险柜前，男人高挺的身子立在原处。
傅沉将柜中的盒子取了出来。
“先生，我们走吧。”江特助在后方提醒道，“老爷回来，您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傅家的门了。”
论说权势，傅沉现在还不是老爷子的对手。
又身处傅家宅院，这简直是狼进了虎窝，就算不死也得损耗半条命。
傅沉从小孤僻，尤其性格倔强偏执。
得不到父亲的关爱，他就想得到一点同情。每次被老爷子虐打，他都不逃不躲。
仿佛殷切希望着父亲能够心软。
但事实证明，无论他受多重的伤，老爷子都不会动一下心，反而还希望他扛不过去，死了最好。
“先生，太太估计要下课了，她可能会给您打电话。”江特助再次提醒道。
傅沉眸光晃动了几下。
“走吧。”他将手里的东西给了江特助。
“哎。”
彼时，宅院一隅。
顾北城走后，季歌也没闲着。
她从厢房出来，沿着走廊往前走，见到人便跟着别人一块儿走。
走着走着，到了一个中式的堂屋二楼。
底下坐着好些上了年纪的人。
“你们说，今天傅沉会不会来？每年洛夫人忌日他都来，我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来的。”
“老爷子将他看成罪人，恨不得一枪了结他的命，每年的今天他来一趟就半死一趟。”
“当年要不是洛夫人去世前求老爷子照顾好他，他能活到现在？”
“据说他这十来年在外头混得很不错，被人称为南洋巨贾傅四爷，有头有脸的。”
“那又怎么样？克死母亲，连族谱都进不了的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刚走到二楼拐角处，江特助便听到了底下这些话。
他下意识看向身前的傅沉。
人心都是肉做的，先生看起来冷漠，提起父母总还是会有触动。
谁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克死母亲，谁又想被父亲恨二十几年？
“哐当！”
“砰！”
接连好几声巨响。
有人从二楼扔了两个花瓶，刚好砸在底下那群说话的人中间。
碎片裂了一地，一片狼藉。
“谁干的？”
“花瓶是谁从二楼扔下来的！”
底下的人都被惊吓得站起身，纷纷抬起头往二楼看。
“齐老爷，是个小姑娘。”眼尖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季歌。
她自己做的事自己承认。
女孩从楼梯上下来，走上前敷衍道了声歉：“不好意思爷爷，我手滑了。”
“手滑？谁信呢？”
“廊阁在东西两侧，你拿着花瓶悬在半空里玩，也掉不到一楼中央。”
“你想干什么？想谋杀！”
季歌眉眼甜甜，乖巧道：“我妈妈从小跟我说，言行举止都要尊重别人，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有妈妈。”
“你！”齐老爷气得脸色发白，“没教养的东西！”
“我爸爸说我是小可爱，长大了是大可爱，以后老了就是老可爱，死了就是可爱死了。”
季歌抿抿唇，“不像你们，从小缺钙，长大缺爱，老了以后缺心眼儿。”
“你……”
“我？”季歌抬手指向自己。
她收起脸上的笑，阴着眼眸扫了周围人一眼，冷“哼”了声就转身走。
“什么东西，也敢背地里说我家居安的坏话，真是王八走读，鳖不住校了。”
季歌声音不小，上下二楼所有人都能听见。
江特助惊呆了。
哇靠！太太这么勇的吗？
“先、先生，楼下好像是太太哎，太太过来了，她……”还把这些长辈骂了个遍。
真痛快。
是该有个人怼他们一回。
江特助的话傅沉没有听进去，他的目光落在楼下季歌身上，追随着她的脚步。
傅宅立于半山腰，一向阴寒。
这是他头一次在傅家宅院里，感受到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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