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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看了一眼穆谨就继续瘫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也不管来人说了些什么。
散乱的碎发糊了半张脸，沙发上的女性Alpha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时不时做一个打火的动作，像是在点烟。
负责送养穆谨的中年男子对于霍敏铮的态度颇有微词，不过霍敏铮愿意领养穆谨给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所以他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穆谨很疯，会绞尽脑汁地给领养人添麻烦，算下来，穆谨在到她手里之前已经换了六户人家。
但因为穆谨父母的缘故，超自然研究所不得不把遗孤穆谨塞给员工内部消化。
“霍小姐，”中年男子突然伸手在穆谨单薄后背推了一下，穆谨猛地摔倒在地，“这个小孩领养以后可就不能退了。”
“再议。”她持保留态度。
中年男子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霍敏铮仰头看着天花板，片刻后转头看向缓慢爬起来的穆谨，年仅十四岁的穆谨。
他的脸上带着伤，胳膊肘因为方才摔了一跤迅速青了一块，两只圆圆的眼睛垂着，细长的睫毛微颤。
霍敏铮不开口说话，他就不出声，更不挪动一步。
“穆谨，过来。”她朝他招招手。
闻言，穆谨先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而后犹豫地走向了沙发，在距离霍敏铮差不多五步的时候，他跪坐了下来，似乎是在等霍敏铮给他立规矩。
霍敏铮伸手摸了摸他好几天没有洗的油乎乎的脑袋。
她原本是不想收养穆谨的。
但是……
霍敏铮抚摸的动作略一停顿，指尖逐渐用力。
穆谨敏锐地感受到霍敏铮的异常后身子抖了抖，顺从地贴上来蹭了蹭，他的动作很生疏，可以看出有意的讨好。
女性Alpha淡淡地说:“我是霍敏铮，你父母的实验品之一，你应该对我有印象吧。”
穆谨的眼睛湿润了，他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他趁着穆谨合眼的功夫，突然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腕处。
血珠子从咬合的地方溢出来，顺着穆谨苍白的嘴唇滑下，霍敏铮丝毫不意外地看着他。
穆谨的表象依然是柔软胆怯的少年，但他眼底的狠厉和讥讽却无法掩盖。
一只伪装成小羊羔的狼崽子。
她朝他伸出另一只手的时候，穆谨紧闭双眼，似乎在等待预想中的疼痛。
但是没有。
他感觉对方的指腹贴上了自己的唇瓣。
“张嘴。”牙齿被人撬开，穆谨的白齿上染着红，霍敏铮往他嘴里塞进去一颗糖。
血的腥锈味与糖果的清甜混在一起，令穆谨面上浮现一层薄薄的茫然。
霍敏铮注意到他的手掌有擦伤，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沾温水贴上他擦破流血的皮肤。
温热的触感令穆谨有些恍惚，他忍住没有抽回手，轻咬了一下唇。
“谁打的你?”
闻言，穆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霍敏铮:“你们。”
他仇视所有人。
霍敏铮笑了笑，她用指腹摁了几下穆谨淤紫的眼角，穆谨疼的想躲，却又梗着脖子不肯躲。
眼角瞥见霍敏铮手腕的伤口已经结疤了，穆谨的舌头在糖果与牙齿间滑过，似乎在寻找残存的血味。
霍敏铮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她是觉醒者，好的快。
“浴室在这。”
霍敏铮去浴室试了试水温，找了自己的一身衣服给穆谨，然后让他先自己洗干净。
“我不想要你的衣服。”他的眼睛澄澈无比，说出来的话却是嫌弃的。
霍敏铮不以为意:“你先穿着，我一会儿去给你买新的。”
他一动不动，似乎在抗议。
见状，霍敏铮没有管他，直接拿钥匙出门了。
穆谨挪到门口听了半响，确定霍敏铮走远了，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走进浴室准备洗澡。
洗完澡以后，穆谨穿上了对他而言略显宽大的衣服，由于没有新的内裤，他只能拽着一直想要掉落的裤子坐在沙发上等。
霍敏铮给他的衣服有一种干燥寡淡的气味，并不像是浴室里沐浴露的味道。
糖块在嘴里含化了，他回忆着方才的滋味，似乎没有掺什么奇怪的药物。
他走到厨房看了一眼，没有找到刀具。
女性Alpha从服装店走出来以后，狭窄的街道与灰蒙蒙的天空包围着她。
她看向远方的城镇，就在去年，那座城被伴生灵统治了。
早在一百年前，霍敏铮出生的年代，世界改变的初始无声无息，先是从山区的小村开始，地区发生了异变，然后是城市的一角，直至……人类被局限在仅有的三十七个城市里，压抑而昏暗。
地区异变时，会出现一个独立的空间与真实世界隔开。
而每个异变的地区都会出现一个伴生灵来操持，被卷入的普通人往往会死在里面，成为伴生灵的养料。
霍敏铮作为觉醒者，每个月都会进入异变的地区，与伴生灵搏斗，为的就是夺回人们迫切需要的生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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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来时，手里拿着崭新的衣物和冒热气的饭菜。
“换上这一身。”霍敏铮将衣服递给他。
穆谨接过来，片刻后，他低头说:“我想去厕所换衣服。”
霍敏铮审视他几秒，联想到穆谨之前的经历，她的语气温和了一点:“当然可以，你也可以去自己的房间。”
换好衣服，穆谨穿上合身的衣服后显得精神了许多，他的脸很白净，手臂纤细，有种营养不良的病态美。
霍敏铮打开塑料饭盒，将米粥和排骨放在穆谨面前，穆谨看了良久，等霍敏铮先动筷子吃了他才开始吃。
对此，霍敏铮不以为意，她没有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翻开了之前拿到的资料，里面记载了穆谨从九岁开始的领养记录。
她翻看穆谨的信息后，了解道穆谨最初被领养的时候，经常会乱咬人，会掀桌子，甚至在半夜拿刀想杀了领养人。
“你一直没有上学对吗？”
穆谨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自从被收养以后，他几乎就没再摸过学校的大门，甚至很少晒太阳。
“好，十天以后我会送你去上学，虽然你的年龄到了初中，但我希望你能先去小学待一段时间。”
下午的时候霍敏铮带着穆谨去检查了身体，想确定他没有留下什么隐疾。
检查的时候医生欲言又止地看看穆谨，再看看霍敏铮。
“小男孩皮一点正常，不能这个打法。”
霍敏铮说穆谨是在学校里被霸凌了。
“那怎么行，得跟校方反映。”
过程中，医生表示说，如果穆谨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很有可能会变成Omega。
穆谨脸色微变。
除了男女之分，还有Alpha、Beta和Omega三种亚性别。
Alpha会拥有强大的精神力与健壮的躯体，Beta不会被任何信息素所影响，同时也没有令人困扰的发.情期。
而Omega，是最适合生育的存在，他们同样会有精神力，但身体远比Alpha和Beta娇弱。
“其实做Omega是很好的一件事，没有人不喜欢Omega。”Beta医生打量着穆谨，他能看出眼前的少年对此十分排斥。
“我不会变成Omega。”穆谨突然说，“绝对不会。”
他绝对不会成为那样依附他人生存的东西，更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见证他发.情时丑陋难堪的样子。
直至许多年后，穆谨想起自己当初的倔强，难免会希望有另一种可能，如果他和其他Omega一样甜蜜乖顺，甚至可以像其他Omega一样有发.情期，他和霍敏铮会不会走向不一样的结局？
而现在，霍敏铮看向穆谨脆弱白皙的后颈。
还有两年，穆谨十六岁，就会迎来自己真正的性别。
检查完了，霍敏铮准备过两天再拿其他更详细的报告，她用指尖点了点穆谨毛绒绒泛黄的头发:“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他再一次歪头蹭上霍敏铮的手心，比上回熟练了一些。
少年张了张嘴，他没有咬她，霍敏铮愣神几秒，反应过来穆谨是在问她要糖吃。
她扒开糖果外包装，将一颗橘子味的汽水糖塞进穆谨嘴里，穆谨满意地眯了眯眼。
两人之间没有具体的称呼，偶尔穆谨会直接喊“霍敏铮”，霍敏铮也从来不把他当小孩子看。
她靠着口袋里的糖果，让穆谨安分了不少。
走到医院一楼，正打算迈出大门，女性Alpha顿足，思考几秒后提出去看心理医生。
穆谨抬头看了她一眼，同意了。
这令人意外的乖顺让霍敏铮有种不祥的预感。
从单独的隔间与医生聊完以后，穆谨抽泣着从里面走出来，眼睛与鼻尖都是红的。
他看向霍敏铮的眼神是那么的无辜与渴求。
后来，心理医生找霍敏铮谈话时，威胁她说:“如果你再对他施暴，我会报警请求支援。”
霍敏铮:“……很好，我知道你们聊的什么了。”
她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证明了自己从来没打过穆谨。
“这孩子……我感觉这孩子不会撒谎啊！”心理医生差点把自己近视七百度的眼睛抠下来。
似有所察，霍敏铮看向门外，少年站在外面朝她笑了笑，很是狡猾。
离开医院后，俩人走在无人的小巷，蝉鸣声声，穆谨忽然停住，抬头望着霍敏铮。
“你不想教训我吗？”
穆谨的话里像是淬了玻璃碴子，磨的别人难受，他自个儿也生疼。
反抗和挑衅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女性Alpha沉默地看了他半响，缓慢地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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