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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上一世她根本不知晓此事,只是遮掩着大起来的肚子,匆匆进了太子府。
怪不得上一世自己嫁去之后,父亲就去了西北,再也没回来过。
“夏尚自请去了西北大营,无诏不得回京,可都是为了你这段姻缘,太子妃现在又不满意了?”燕王语气看似平静,其中的不满和训斥却不言而喻。
夏知秋跪了下去,声音有些沙哑,“嫁了之后才知,我和太子性情不投、喜好不合,实非良缘。”
她语气悲愤,指着自己脸上未消的巴掌印,“我过门不过月余,他却丝毫不顾及我夏家的颜面,我又何必勉强委屈自己?”
“太子做的事寡人也听说了,确实荒唐。本来你们小辈的事我不该掺和,但是你要和离,也需太子点头,他若也同意……那便离吧。”
“太子不会同意。”夏知秋眼中含泪,声声泣血,“他从始至终,需要的就不是我夏知秋这个人,而是夏家长女的身份。”
夏知秋的言外之意很明显,燕王的眼神犀利起来,“你竟有如此考量?”
“否则我父亲也不会自请远驻西北。”
燕王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问道,“长风,你和太子妃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看?”
顾长风漫不经心的看了夏知秋一眼,“我倒是觉得不过一个多月,太子妃便要和离,未免太不能容人了。太子还年轻,性格有些急躁,太子妃不肯多给他一些时日吗?”
他语气淡漠凉薄的紧,完全事不关己,随意评价着。
燕王笑了起来,“长风,你是最宽厚的性子,怎么今日说话刻薄起来了?”
顾长风冷哼一声,“婚嫁并非儿戏……”
眼见自己大儿子还要说出些更过分的话,燕王挥了挥手,打断了他,“婚嫁也得夏姑娘一人能做主,长风,不要太过苛责了。”
燕王打量着跪在下方,神情凄然倔强的女子,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另一个飞扬的身影。
他曾以为自己对她志在必得,没想到最后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夏尚。
如今她的女儿跪在自己身前,求他断了自己的姻缘。
“你和你娘……性子可真像。”他忍不住轻声喟叹,“寡人和太子商议商议,夏姑娘先去偏殿歇息。”
夏知秋听明白了这句话,眼神瞬间亮了,重重叩首谢恩。
在偏殿辗转反侧了一宿,天蒙蒙亮,夏知秋便出了宫。
刚跨进夏家大门,她的眼泪再也刹不住,连成串的砸了下来。
“知秋?你怎么回来了?哭什么,是不是顾子明那个小子欺负你了?你跟大伯说,大伯让你诚哥去揍他!”
夏文斌习惯晨起练武,看到抹泪进来的小丫头,心疼坏了。
“大伯伯……”夏知秋拉着他的手,泪流的更厉害了,哭的打嗝,一抽一抽的说不出话。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夏家议事厅坐满了人。
夏知秋哭的眼都肿成了一条缝,隔着缝看着自己熟悉的亲人们。
她亲娘死的早,姜姨娘对她视若已出。
叶姨娘性子冷,平日和她少有来往,但是每逢给自己女儿做衣服点心,夏知秋必然有一模一样的一份。
她的两个伯伯没有女儿,打小就疼她疼的要命,她的三个表哥带着她四处野,恨不得月亮都给她射下来……
还有夏真真,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害死夏家上下的罪魁祸首之一,坐的远远的,默默看着自己姐姐,眼中神色复杂。
祖母也拄着御赐的龙头拐过来了,她祖母年轻时,亲自披挂上阵收复河西失地,和当朝太后也相交莫逆。
祖母身子本来硬朗的紧,成亲后没多久,顾子明送了一箱野山参,说是特地献给老太太的,老人家吃了一个月,身子反倒虚弱下去了,竟成了痼疾,没过两年撒手西去。
她当时居然还感念顾子明记挂她的家人,完全没意识到这一切背后包藏的祸心。
“我要和离,已经同君上讲明了。”
夏知秋刚开口,议事厅腾的就炸了锅。
夏知秋知道自己必须和离,且不论那令人生寒的蛊毒是如何种下的,自己在太子府多呆一天,都是在让顾长风为难,让他因为自己进退两难。
上一世她不明白顾长风对自己的情谊,她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松手。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只有夏真真漠然的坐在一边,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
夏知秋没觉察到,她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祖母眼神闪过一丝欣慰。
老太太一开口,议事厅立刻鸦雀无声,“秋丫头,当初为了嫁给太子,能闹得未婚先孕,这才一个多月,怎么想着和离?”
“因为他实非良配。”夏知秋凄然冷笑,“婚前海誓山盟,婚后便纳侧妃,全然不把我这个夏家长女,太子正妃放在眼里。”
“秋丫头,若是这个理由和离,你不怕落个善妒的名声?”老太太语气虽然严厉,神情却是关切。
夏知秋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祖母明鉴,孙女要和离的根本原因,是顾子明根本配不上我。孙女以前不懂,嫁进去之后所见所闻,方才明白他原来不过机关算尽的卑劣小人。”
可惜上一世,她醒悟的太晚。
她这话说的惊世骇俗,可夏家人没一人有异议。
夏知秋在京城绫罗里出生,在西北大漠中长大。她降服过烈马,拉的开长弓;做的出锦绣文章,绘的出水墨丹青。
幽宅深宫不该是她的归宿,可她执意要嫁,长辈也只能放手。
“秋丫头,你终于明白了。”祖母深深叹了口气,“可你想没想过,你肚子里有了孩儿。”
夏知秋斩钉截铁,声若碎玉,“我会陪着她长大,顾子明不配做她的父亲。”
她的大伯夏文斌先开口了,“我早就看那个小白脸不顺眼,知秋不喜欢就和离,我看整个燕国有谁敢嚼我们夏家丫头的舌头根!”
她的几个堂哥也跟着笑了起来,“多大点事情嘛,顾子明那小子要是不同意和离,咱们就去他府上,把他揍到同意!”
夏知秋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噗嗤笑出了声。
老夫人顿了顿龙头拐,发了话,“秋丫头,既然你下定了决心,跟君上说清楚了,也不用怕,就凭咱们夏家的军功,那小子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天底下,除了太后,恐怕也只有夏家这位老夫人敢如此称呼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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