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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斩之后再抄家？”
他瞥了一眼自己大哥，今天早上父王还暴怒的恨不得即刻把夏家封了，怎么转眼间又宽容起来？
顾长风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父王的意思是事情虽然已板上钉钉，也要给夏家一些自证的时间。明日正午，法场行刑，顺便念了太子拟定了罪名，再抄家，这才叫名正言顺。”
顾长风环顾四周，眼神在夏知秋身上停了短短的一息。
一眼却也够了。
自己心爱的姑娘身上沾了尘土，脸色苍白宛如易碎的薄瓷，头发略有散乱，却倔强的抿着唇，看不出一丝一毫软弱，固执的撑着骤逢灾祸的夏家。
收回了目光，顾长风笑着拍了拍顾子明的肩膀，七分亲昵三分责怪的说到，“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旨意未到，就动起来手了。”
不等顾子明开口解释，顾长风挥了挥手，对自己带来的人吩咐道，“替太子把残局收拾了，也省的夏姑娘回头又告到君上面前，说我们子明小肚鸡肠，蓄意报复当年和离之事。”
顾子明听了这话，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顾长风哪里是替他收拾残局？分明是把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轻描淡写的捅出来！
“大哥说的哪里话。”他僵硬的笑了笑，“既然君上宽恕了时日，我再在这儿也是自讨没趣，不如咱们兄弟二人找个地方喝酒？”
“正有此意。”
夏知秋目送着貌合神离的兄弟二人并肩远去后，猛然俯下了身子，又咳出一口血来！
“蓼蓝，孩子……被安置到哪儿了？”
蓼蓝支支吾吾了半晌，带着哭腔说到，“小姐，还是先看看您的身子吧。”
正在帮着夏家女眷收拾庭院的一行人中，走来一个穿着青衣的文士，面容清癯，气质儒雅。
夏知秋认出来了，这正是和顾长风形影不离的那门客。
徐玄山冲她一礼，不疾不徐的说道，“姑娘放宽心，大公子提前得知了顾子明要来拜访的消息，孩子已经被他安排人送去乡下农庄了。”
“他怎么敢！”夏知秋心里一痛，自己怀胎十月，担惊受怕生下来的孩子，就看了一眼，竟从此分离！
潋滟的凤眸里血丝浮现，方才忍下的恨意和怨气以此为导火索，尽数爆发！
她冰凉的手指攥住了徐玄山的衣领，虚弱的身体里榨出巨大的力气，把徐玄山拽的一个踉跄。
夏知秋寒声质问，“我怀胎十月他不闻不问，如今孩子刚一落地，他就让我们母子分离……徐玄山，这都是你教他的？”
徐玄山被勒的呛咳不止，断断续续的拼命说道，“大公子…他有苦衷，姑娘应该知道的，否则姑娘的性子…早就打上门去讨要公道了…”
“方才事情十万火急…若不是大公子…行此下策…咳咳…咱们两家…都保不住！”
徐玄山脸色憋的青紫，若不是自家主子下了令，他恨不得尽数把顾长风暗中的那些关照和夙夜难眠尽数讲出来，让夏知秋明白那些不敢见光的苦心。
“我以为…姑娘和大公子是心意相通的…”
脖颈上的力道骤然松了。
徐玄山揉着胸口喘着气，心中苦笑，日后若成了亲，自家主子可有的受了。
夏知秋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平静。
她知道此刻送走顾怀诗是最好的选择，这样自己才能安心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方才是知秋唐突了，先生莫怪。”
徐玄山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姑娘日后是要……”
话说一半，他又立刻住了嘴。
夏知秋既嗔且怪的笑了笑，罕见的露出一丝小女儿情态来。
“姑娘先去休息，将养身子，月子中落了病可就麻烦了。”
夏知秋疲倦的摇了摇头，“我夏家两条人命还在旁人手里攥着，哪里有时间将养。”
“姑娘不必太过忧心，大公子不会坐视不理。”
“我知道，只是……他也太累了……”夏知秋的声音低了下去，“怎么好让他一个人全部担着。”
徐玄山脸上有了敬佩之色，肃容道，“姑娘这性子，真是大公子的福气。”
……
……
老夫人似乎对顾长风接走了孩子一事毫不惊讶。
“秋丫头，长风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夏知秋小口小口喝着汤药，苦的鼻子眼皱做一团。
“那两个小子的事，你心里有谱了吗？”老夫人问到。
“祖母您放心，不用您出山，您就安心在后院听戏就成。”
老夫人在凉亭里慢悠悠的晃着摇椅，似睡非睡的模样。
夏知秋以为她累了，把空药碗递给一边的丫鬟，准备离开。
“丫头。”
多年不问世事的老夫人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
“斩首、抄家……未必就是太子一个人的意思，他有这心，但他没这么大的能耐。”
夏知秋突然觉得一团乱麻的思绪被揪出了一个线头。
“孙女明白了。”
……
……
晋阳居。
“大哥，你托人给我带的话什么意思？”
他发现顾长风今天居然没带那鬼神莫测的青衣门客。
那个叫徐玄山的人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投靠在他大哥门下快一年了。
自打那门客出现，自己向来性子直爽，不会遮遮掩掩的大哥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也懂得拉拢人心和权谋之术了。
“字面意思。”
“夏家府库是父王要拿来充国库，算是抵了贪墨款，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大哥真是误会我了。”顾子明一脸委屈。
“听说夏家有一株罕见的红玉珊瑚，下个月是父王寿辰，我想弄来献给父王。”顾长风直截了当的说了心中所想，“太子您珍宝众多，不愁寿礼，我可是两袖空空。”
顾子明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顾长风半晌，一阵死寂过后，猛然大笑起来。
“原来大哥你也会有这私心？既然是给父王寻寿礼，那我一定帮这个忙，大哥放心！”
顾长风微微笑了起来，亲自斟满一杯酒，“谢太子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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