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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婢女们都忙着布置宴会，一些女眷入了场，谈笑风生，聊着聊着便聊到了今日的宴会上。
一位夫人突然压低了声音：“传言说，今日的宴会上，圣上要为三皇子选妃，可是真的?”
“这……不好说吧，恐怕是假的。”另一位妇人面露难色，像是下不了定论。
这个消息，她早便得到了，还让女儿打扮好了，可她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这些妇人们低声谈论着，倏地听到耳边传来“圣上驾到”的声音，慌忙跪下行礼。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脚步虚浮，神色庄重，眉间却是难掩的疲惫，眼下的乌青更是明显极了。
近几年，圣上的身体情况是急转直下，众人虽唏嘘，却也不敢唐突冒犯，只低着头。
他身后跟上来一位紫衣少女，少女提着裙摆，眼波流转，娇嗔道：“陛下，您等等臣妾～”
她晃了晃赫鸿羲的手臂，这般胆大妄为的行为没有得到呵斥，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似乎十分享受这般待遇。
“滟儿，别胡闹。”赫鸿羲佯装气愤。
黎滟清浅一笑：“可是陛下，您平日里最喜爱臣妾这般对您了，不是吗？”
众人闻言，都屏息凝神。
这位新入宫的贵妃，未免也太过……有恃无恐了吧？
圣上沉迷酒色多时，到底年轻时也是位勤政爱民的君主，总不至于看不出黎滟的小心机和野心吧？
若是真的当着他们的面纵容黎滟，那岂不是……就此跌落神坛?
他们内心千回百转，下一刻却见赫鸿羲抬起手捏了捏黎滟的鼻头，眼中闪过笑意：“你啊……”
他甚至直接牵着黎滟坐上了龙椅旁边的椅子！
那可是留给皇后的位置啊！
没人敢发声，可内心都掀起了惊涛骇浪，看着黎滟的眼神里带上了种种色彩。
“诸位爱卿，平身吧。”那龙椅上的人沉稳地开了口，眼底只剩下了属于上位者的冰冷与威严。
——即便此刻这威严已然立不住脚了。
“晚宴可以开始了。”黎滟给赫鸿羲旁边的总管太监使了个眼色，旋即对赫鸿羲笑道，“臣妾有些想提前欣赏舞女的舞姿，陛下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赫鸿羲不甚在意地道。
可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些什么，问道：“路天师可来了?”
总管太监露出几分难色：“启禀殿下，兴许是有何事耽搁了，路天师还未到。”
“那便再……”
赫鸿羲方欲叫停，外面便传来太监尖锐细长的禀报声——
“路天师到！”
红裙女子从场外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的少女成功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力。
少女一身水蓝色的襦裙，披着浅蓝色的布帛，挽起的百合髻上只简单配了一只银钗，若是在他人身上，会显得过于单调，这般打扮，却衬得她遗世而独立。
那淡漠的银眸里不含有半分多余的情绪，愈发显得她出尘。
路雪霜还未开口，赫鸿羲便抢先道：“天师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对于这副场景，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自从入了中年，圣上便愈发注重修炼，企图寻找飞升之法，奈何他资质平庸，即便有各路资源堆砌，也不过堪堪灵将境界。
由此，圣上便更在乎所谓的天命，厚待天师会的所有天师，只为了路雪霜的一两句指点。
姜妤从洞察之眼中看到了这些信息，平静地敛眸，跟着路雪霜往席上走。
她方才落座，头顶上便传来赫鸿羲的声音：“路天师，这位姑娘是……”
姜妤轻轻侧目，瞥见路雪霜唇角微勾：“这位姑娘，陛下应该也是认识的。”
“哦?”赫鸿羲表现出了兴趣。
姜妤垂首不语，感受到两道灼热的视线，她抬了抬眼皮，对上的先是赫元白的，另外则是百里彦?的。
百里彦?眼中的情绪自不用说，可那赫元白……
姜妤皱着眉头，伸手握住面前的酒盏，轻抿一口，继续听着赫鸿羲和路雪霜的对话。
路雪霜红唇轻启：“陛下有所不知，这位姑娘名为姜妤，她的父亲——是姜臣念。”
路雪霜从嘴里蹦出来的这个名字，让整个宴会的人都陷入了寂静。
寂静过后，便是一阵阵议论声。
姜妤注意到龙椅上那位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再侧耳去听周围人的议论。
“姜臣念?是当年的姜大将军吗？”
“想来倒也是唏嘘，当年姜将军为先帝打下江山，又为当今圣上征战沙场，风光正盛时，又辞官离去，一连十六年都不怎么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了……”
“姜将军连女儿都有了吗？不过这姑娘的性子看着内向，不太像姜将军的性子呢！”
“路天师都这边说了，想来就是我们猜想的这般吧？”
“……”
再多的话，姜妤便没有听了。
耳边嘈杂极了，那头赫元白的视线灼热到异常，姜妤皱着眉头，头更低了些。
赫鸿羲身侧的紫衣少女“咦”了一声，最先道：“这位姑娘是姜将军的女儿吗？”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黎滟撑着脑袋，颇有兴味地道。
姜妤方欲抬头，赫鸿羲雄浑的嗓音插了进来：“黎贵妃，你现下在说什么?”
姜妤稍稍有些惊讶。
这是在黎滟身上发泄怒火吗？
按照洞察之眼的提示，这赫鸿羲对黎滟算是极度宠爱了，这会儿却莫名发起了火?
姜妤斜睨一眼，只见黎滟眼角瞬间涌出泪珠，哭的梨花带雨，跪在了赫鸿羲脚边：“陛下，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知错了！”
“你错在何处?”赫鸿羲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黎滟哭着道：“臣妾不该逾矩，臣妾罪该万死！”
“知错便好。”赫鸿羲语气平和，眼底却闪过几分阴狠之色，“来人！”
“黎贵妃不知分寸，有失皇家颜面，即日起，降为妃位，禁足一月！”
他这一声落下，场内的氛围愈发凝重。
姜妤沉默着，看着处于暴怒边缘的赫鸿羲，唇角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这位皇帝，到底是不满于对方的逾矩，还是……不满于从他人耳中听到“姜臣念”这个名字呢?
姜妤单手搭在酒盏上，轻扣着杯盏，赫鸿羲调整了面色，用温和的语气道：“原来是妤儿啊，十六年不见，你父亲近日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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