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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江南的文风,南平也颇有几分才子底蕴。
镇东的大户颜府,就算得上是书香世家,祖上也出过个探花?,族里人进学中举的,着实风光过几代。
可到了颜仲卿——颜老爷这一辈,考了半生也就勉勉强强是个童生。
颜老爷当年也是进取青年,学业不成,又羞又急之下,差点学了他同名的先辈去自挂东南枝。
后来合家里劝道,先成家再立业,给颜老爷娶妻纳妾的,才缓了他这份心思。
颜老爷年岁渐长,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也就磨没了年少那点子建功立学的冲动,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过起了太平绅士的日子。
可天有不测风云,前几年颜老爷的嫡妻刘氏一病不起,竟没几天便走了。
前日他们唯一的嫡长女儿颜雪柔,也失足落水危在旦夕,灵堂之上又被那王道士闹出了一场借尸还魂的把戏,还好她的女儿命不该绝,终于是救了过来,但这会儿还昏迷不醒。
全家一片愁云惨淡,颜老爷的心情也如同这连绵不绝的细雨般,怎一个愁字了得。
“老爷!老爷,小姐醒啦”,小厮的一声通报,颜老爷黑云墨雾的心里顿时裂开了一丝亮光,他连忙起身,一叠声地说道:“好,好,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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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窗外鸟鸣虫叫之声隐隐透过碧纱窗传了进来,颜雪柔却一夜无梦,慢慢转醒了过来。
她艰难地抬起自己的身体,又头晕眼花地倒了下去,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头上雕着海棠的床架已经转成了一片花海,四周笼着轻烟似的花卉草虫葱绿色纱帐,伴着淡淡的药香和满眼的金星,雪柔一时竟觉得昨日一切如梦中一般。
金星闪耀之下,昨日那个应该是她爹的男子又出现在了眼前,老泪纵横地拉着她:“柔儿啊,你终于醒了,可把为父愁死了。”
雪柔全身使不上劲,喉咙欲冒烟,只得勉强发出沙哑声音:“水~~”。
“快!快!拿水来!”颜老爷连忙吩咐道。
旁边丫鬟婆子忙成一团,喂水,递帕,雪柔也喝不下许多,略抿了一口水,复又躺下了。
这时屋外又传小丫头的声音:“大夫来了!”
屋子又开始了一轮忙碌,一直伺候在她身边的松萝给放下暖阁上的深色绣幔,拉开屏风。
再从幔中拉出她的手去,拿了一块手帕轻轻盖上,雪柔觉得自己像是个提线木偶,由着她来摆弄。
只觉那大夫搭上她的脉略诊了一回会儿,便听见起身出去了。
颜老爷陪着走到外间,大夫向他说道:“小姐原是血气稍弱,引起的内滞,所幸小姐素日里饮食保养得宜,这会儿也醒了,便是渡过了难关,我再为小姐开两剂固本保养的药,静卧休养几日也就是了。”
颜老爷总算是听来了这几天来的一个好消息,对大夫言道:“还请大夫外头坐坐,给小女开了方子,某不胜感激。”
一时开方煎药,屋子里渐渐平静下来。
雪柔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只觉还没有从身体的疲惫和脑袋里一团乱麻里回过神来,就眼睛这么一闭一睁,世界就变了。
看着松萝忙碌的身影,只觉着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太魔幻了。
她对所有的事物都有记忆,但所有的记忆又显得那么不真实。
今天开始她就是生在这个未知维度的颜雪柔了,如同庄生梦蝶,如梦如幻。
正是“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整理了一下思绪,她暗暗叹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一会儿松萝复又过来给她服了汤药,味道苦得她直吐舌头,松萝又拿了蜜饯来,“良药苦口利于病,姑娘暂且忍耐下吧。”
雪柔嗓子嘶哑,只能嗯嗯两声,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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