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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周一，大巴车堵在高速路的出口，看样子，要好久才能顺畅了。\n 这次和梁清淼一起回去，勾起了她的许多回忆。\n 夏梦半眯着眼睛坐在最后一排，车子摇摇晃晃，又想起了那天被罚站的经历。\n 发现是梁清淼给自己送早餐的那一天，第一节课是数学，站在楼道里嘉慧喋喋不休地说着早晨的“案件”，看着数学老师走过来了，依依不舍地被夏梦推进了教室。\n “初三了，中考眨眼就到，暑假就一点都不学了吗？看看，你们考得都是什么？”张老师将一摞卷子重重摔在桌子上。\n 开学后摸底考试的成绩下来了。\n 卷子发到夏梦的手里，75分，她感到后背阵阵发凉，这样的成绩拿回家的话，恐怕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她免不了遭到一顿“毒打”。\n “下面我们开始分析试卷，先看第六题，这道题很简单吧，怎么做错题的这么多，夏梦，你说选哪个？”\n “啊？哦，选a~吧。”夏梦还没从早晨那件事中抽出神儿来，老师看出来她走了神儿，特意把她叫起来回答问题。\n “选什么a？这道题你仔细读题了吗？站会儿吧你！”张老师厉声道。\n 夏梦撇了撇嘴，身体朝墙根儿侧了侧。\n “梁清淼，你说，选什么？”\n “d”\n “d？你是闭着眼睛选的吗，再认真看题！坐下吧。”\n “这道题大家都认真把题读三遍，看黑板！仔细数，无理数有几个？选什么？大家一起说？”\n “c”\n “对嘛，发现很多同学连数数都不会了，看黑板，我们先分析选项a……”\n “周嘉慧，你有问题吗？”嘉慧突然举起了手。\n “老师，为什么梁清淼答错了就可以坐下，夏梦答错了就得站着，这不公平……”\n “周嘉慧，你这次考得很好是不是？不用听讲了是不是？是不是也想站着？”张老师瞪大了双眼，语调抬高了不少。\n “我……”嘉慧还想说点什么的，夏梦朝她摆摆手，示意她闭嘴。\n “你这题不是做对了吗？”\n 后一排，梁清淼的同桌瞥了一眼他的卷子，看到那道题他明明是做对了的。\n “哦，我……看串了。”他有些不羁。\n 夏梦就这样站着听了一节课，她困得走神，也因为早晨那件事走神，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课堂上。\n 这一切，张老师全部看在眼里，特意叫她站起来听讲。\n 如今想来老师真是良苦用心。\n 虽然站了一节课，今天课上讲的内容她似乎什么也没消化。\n 一天的课很快结束了。\n “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生气啊。”放学后，嘉慧挽着夏梦的胳膊走在回家的路上。\n “今天早晨，梁清淼好像看到我了，好像啊，我不太确定。”\n “你不是戴上了我给你的口罩吗？”夏梦反问，她有些惊慌失措。\n “是戴上了，我躲在后门，早晨那么早，教室里走廊里太安静了，他把面包放到你的座位后，朝后门看了一眼，虽然我很快就低头躲下去了，不确定他看没看到我……”嘉慧低头解释道。\n “就你这样的，还破案呢？”夏梦取笑她。\n “那我就打入敌人内部做卧底。?G，我跟你说，这个梁清淼可不像一般的学霸。”嘉慧话锋一转。\n “怎么？”\n “他不那么高冷，还能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你看啊，以往的学霸都是独来独往的，从来不跟别人说话，仿佛是从天上飘下来的神仙，脚不沾地，但是我经常看到梁清淼和大家一起打篮球，还挺招女生喜欢的。”\n “周嘉慧，你是小说看太多了吧，我看他就是普通人啊。”\n “是普通人，但是，还是不太一样的，你怎么想？”\n “我……没怎么想啊，我能怎么想？”夏梦支支吾吾起来。\n “姐姐，人家都每天给你送早餐了?G？”\n “那又怎样？干嘛？迫不及待投怀送抱？”\n “你是脑子有病吧，梁清淼怎么能看上你呢？”\n “谁说他看上我了？”\n “都这样了？”\n “怎么样了啊，我们都没怎么说过话呢，从开学到现在，说过超过三句话吗？好像没有。”夏梦其实对这个早餐是梁清淼送的还是将信将疑的，虽然她已经再三确定过了，可终究还是有点想不通的。\n “那你打算怎么办？”嘉慧追问。\n 夏梦思量片刻，接着说：“没打算，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送错了，该不会是送给你的吧，你说，这几年，我接过这样的东西还少吗？”\n “不太可能，喜欢我的人一般都很直接，这么隐晦而且能憋这么久的人也不是我的菜，那你就打算这样？天天吃霸王餐？”\n “你的良心呢？之前的霸王餐是不是都被你吃了啊？”\n “是是是，我是吃了，你又不吃，我这不是怕浪费粮食吗，而且不吃白不吃啊，何况这种东西保质期那么短。”\n 梁清淼，稳坐光明中学第一名，学霸一枚。\n 他个子高挑，清秀而挺拔，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还有那阳光般的气质，他好像永远开心着，跳跃着。\n 如今想起来，他眯起眼睛，嘴角一弯的样子确实叫人难忘。\n 他是老师眼中的好苗子，同学眼中的好榜样。\n 他不是普通大众认知里学霸的长相和性格，“这个学霸不太冷。”是大众对他的评价。\n 可那个时候，夏梦好像还没有开智。\n 夏梦看他也不过就是个清瘦的学霸，相处起来让自己很舒服，看到他就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其他，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n 她怎么会给自己送早餐呢，夏梦始终也想不明白，她不知道自己帮过梁清淼什么忙，也不记得他们有什么交集。\n 从那以后，夏梦每天默默收起桌上的早餐放进书包，只是，她不再把这些霸王餐交给嘉慧了。\n 新学期过得很快，同学慢慢熟络起来，命运的转盘再次转动，应同学们的要求，袁老师给大家调换了座位，这一次，梁清淼同学成为了夏梦同学的后桌。\n 就这样，梁清淼像许多调皮的男孩子一样，会经常拽夏梦的小辫子，会在夏梦做不出数学题的时候骂她笨蛋，他还会送夏梦他自己特别喜欢的赛车（模型）。\n 虽然到现在夏梦也不理解为什么男生会送女生这种东西，只是那个时候，拿到自己虽然不是很感兴趣的礼物，夏梦也是很开心的。\n 那年夏天的课间，他会跑到夏梦的座位旁边给她讲冷笑话，虽然一点也不好笑。\n 他们会在课堂上比赛做题的速度，暗暗较劲，虽然做得慢的那个人永远是夏梦。\n 在课间在画满棋盘的作业本上下五子棋，夏梦一次都没赢过，而且她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梁清淼不故意输个两三盘。\n 可能是他喜欢看夏梦生气的样子，因为每次夏梦输了生气的时候，梁清淼都在笑。\n 那样的日子，在夏梦的记忆里，连空气中都写满了开心。\n 这个阳光的男孩就这样没打任何招呼闯进了十几岁的夏梦的生活。\n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想过也没奢望过，世界上可以空降这样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对自己笑，对自己好。\n 只要想到他，她就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不是灰色的，上帝对自己还是不错的。\n 因为他，夏梦的世界里开始有阳光照进来，如果说嘉慧是夏梦的第一个避风港，他就是帮夏梦撑起第二把伞的那个人。\n 可神明的偏爱偏偏那么短暂，那束阳光只是把这个灰暗的角落当作了一家驿站而已。\n 大巴车摇摇晃晃总算出了高速口，终点站后，人们纷纷下了车，这里离单位已经不远了，夏梦打了个车紧赶慢赶算是在卡着九点半到了。\n 午饭过后，她修改着采访大纲。\n “夏梦姐，前台有个人找你，一个长得挺好看的中年人……”同事喊了她一句。\n “找我？”她有些纳闷，毕竟，这个年代，直接来单位找她的人除了外卖员以外好像没有其他人了。\n “嗯，一个还挺有气质的阿姨。”\n 阿姨？夏梦心里突然打起了鼓。\n 那个人站在前台，背影看来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中式的长袍，身材修长且挺拔。\n 夏梦一下便猜到了她很可能是梁清淼的妈妈。\n 她迟疑了一下，犹豫三秒后，走上前，“您好，我是夏梦。”\n “你好，我是梁清淼的妈妈，你有时间吗，我们谈谈吧。”\n 夏梦神色有些慌张，她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好。”\n 出了办公楼，两人走进了旁边一家咖啡厅，夏梦点了两杯美式，虽然她一口都没沾。\n “阿姨，您好，我......应该先去拜访您的，不好意思......”夏梦有点抱歉。\n “不必了，我开门见山吧，夏小姐，我们见过，而且，你的个人情况，家庭状况我都了解了，我想，你可能是不太了解我们家的情况......”梁妈妈单刀直入，她优雅地坐在咖啡厅精致的椅子上，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了不少，皮肤细腻有光泽，气质优雅又带有一丝丝凛冽，气场盖过了周围的一切噪杂，夏梦低着头坐在她的对面，不知所措，她的手死死地抠着椅背，就快要挖出一个洞来。\n 他们见过？夏梦细细想来，她的确见过梁妈妈没错，可她，怎么会对自己有印象呢？\n “我们淼淼的人生不是他自己的，他是我们全家的希望，他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他一直很优秀的，我不希望，他在任何一个方面输给别人，当然，也包括他的婚姻，我想，夏小姐，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n 这些话，像一把刀子扎在夏梦的心上，这些顾虑，虽然在她的心中已经闪过千万次了，她是鼓足了多少勇气才再次走到梁清淼身边的。\n 如今，这些自卑，又被梁妈妈这样活生生的拿出来，摆在她面前，好像一个个巴掌，直愣愣地打在自己的脸上，生烫烫，火辣辣的。\n 夏梦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她的视线紧贴桌面，嘴巴紧闭，上下排牙齿咬在一起，嘴巴像是被黏住了，说不出话来。\n “淼淼他可能是太年轻，孩子，婚姻是要讲求门当户对的，这些，你们之后会懂的。”梁妈妈语调不快，每句话却都掷地有声。\n “阿姨，我想您是误会了，我和梁清淼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而且，我们都三十了，我们是想清楚了才决定在一起的......”夏梦还是开口了。\n “三十？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你们以后的路还很长，你要看清楚你们之间的差距，我当然不是说任何贬低你的意思，我们家淼淼身边不缺女孩子的，他现在一时不明白，也许是慌乱中做出了选择，我希望他的另一半是能在他的事业上有所帮助的，起码，不要在经济方面让他有所拖累的。”\n “您放心，我不会拖累他的。”\n 夏梦的手指有些微颤，她没有底气地说出了这句话。\n “你不会可你的家庭会！”梁妈妈丝毫没有避讳，她非常坦诚、犀利，在儿子这件事上，她一向如此。\n “我......”夏梦低下了头，她找不到言语来否定这句话。\n “夏梦！”主编恰巧过来买咖啡，看到角落里低着头的夏梦，局促不安的样子。\n “不好意思阿姨，我先回去工作了。”她迅速起了身。\n “等等，我希望，我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放过他，对你也有好处，也是放过你自己......”\n 梁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夏梦拿了包，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走到了主编的身边，她深吸一口气，“主编，你又来买咖啡啊。”\n “你没事吧。”\n “没事。”\n “我记得，你好像不喝咖啡的吧。”\n “嗯，我没喝，一个......朋友过来坐坐。”\n 整个下午的工作，夏梦都心不在焉。\n 就在她下定决心和梁清淼往前走的时候，他们之间，还是如她害怕的那样出现了一道阻碍，虽然这道阻碍，她之前心里是有预想的，只不过，这些比她想象中来得早了些，也迅猛了些。\n 下班后，梁清淼过来接她，看到夏梦心神不宁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也没问什么。\n 夏梦并没有告诉他下午发生的一切，想必，梁清淼也是被蒙在鼓里的。\n 毕竟，昨天他还想带她回家的，她暗暗庆幸昨天没有和他一起回来，否则，今天出现在咖啡厅的一幕幕尴尬如若出现在梁清淼的家里，夏梦更是不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