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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了大肚瓷器,噼里啪啦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沈怜容站在外面欲抬的脚那是放了又放。\n 心道:“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呢?”\n 门当户对是你的优势,可拿着这点不放,不就跟大娘子一样了?\n 以史为鉴,嫁过来之前不打听打听,总结一下吗?\n 也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n 侯府大娘子徐氏就是这个脾气,拿着身份优势,一辈子不肯对侯爷低头。\n 娶来的儿媳又是这个样子,仗着父亲是镖旗大将军的背景,让婆婆“把那贱蹄子杀了去!”\n 打打杀杀,丝毫没有站在婆婆的角度去想。\n 那是人家的血脉,想什么呢?\n 凡事在做决断时,不考虑到“利”,都是不对的。\n 徐氏对着身份尊贵的儿媳,嘴上哄着,心里却早就厌倦了。\n 儿子性格温软,能力不强,比不过庶子苏御,一直是她心底的一根刺。\n 儿媳刚好跟儿子形成互补,家世好门楣高,但就是这个脾气.....\n 想到这里,徐氏头都痛了。\n 说不得,骂不得,好好一个儿媳,脾气比自己这个婆婆还大?\n 杜月圆人如其名,身材圆润。\n 也不是胖,就是天生的婴儿肥——\n 是那种一看就知道被娇养出来的姑娘,眉目张扬,作弄不了丈夫就回来作弄婆婆。\n “我过不好,你们也别想过好!”\n 又是几声“砰砰砰”重物倾倒的声音,屋里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个干净。\n 徐氏跟在后面温言抚慰,“我能怎么办呢?靖儿喜欢,又是个小的——”\n “你做大,她做小,一辈子缩在你脚底下,你怕什么?”\n 话说,徐氏真没觉得有什么。\n 还是没懂杜月圆的意思,沈怜容心道:看来智慧不是随着年纪等量增长上去的,徐氏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应该做啥?\n 身为婆婆的,这个时候就可以拿出长辈的气势了——\n 再怎么说,晚辈都不能当着你的面砸东西。\n 一点威压都没有,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当主母的?\n 理家手段都不学,儿子没教好,儿媳妇也压不住,仍旧保持墙头草心态,“谁硬就怕谁。”\n 杜月圆会哭会闹,她就怕杜月圆。\n 没有一套标准的理事方法,处理家法——\n 立身不正,大房要是这样,迟早得完。\n 杜月圆要的是一个保证,希望婆婆徐氏能站到自己这里,一起对抗苏靖。\n 毕竟,婆婆以前对自己最好了。\n 哭哭啼啼,杜月圆以为婆婆没懂,直接点明了,“你得给我个交代,孩子不能留,有它就没我!”\n 留了个心眼,杜月圆没有直接说“去母留子”——\n 她先说一个都不能留,然后在徐氏情绪快崩溃的时候,假意后退,来个“去母留子,”抛出内心真实价位。\n 去母留子?\n 嗯哼,去了母,你以为子还能留的下来吗?\n 谁说杜月圆傻的?\n 兵法世家出身,谈判技巧,先扬后抑的节奏被她拿捏的死死的。\n 徐氏看着眼前一片狼藉,饱受精神催压的她深吸了一口气。\n 太难缠了,真是太难缠了。\n 杜月圆啥事都干得出来这点,徐氏是清楚的。\n 你要是不答应,她今天摔东西,明天烧东西,大半夜在你门口剪衣服点火盆,看你怕不怕?\n 娶了这么一个硬茬,啃都啃不动的硬骨头,徐氏还能怎么办?\n 只能认了。\n 闭着眼点点头,疲惫的应了声“好,娘去谈谈。”\n 不是谈,是一定。\n 谁会想到如今这个场景?\n 沈怜容透过缝隙看到徐氏佝偻的身影,以及早衰的面容,心下凄然。\n 个人有个人的因果,你说什么是福气?\n 就跟现代社会里有句歌谣里唱的那样“生崽未必就是福,要娶媳妇要搭屋”那样。\n 同理可得,迎娶高门大户的掌上明珠也不全是好处。\n 徐氏天天有操不完的心,从年轻开始就是。\n 到了做婆婆的年纪,还被儿媳拿捏着。\n 不知她是否有过后悔,“什么都不想输,最后也什么也没有得。”\n 受苦的是自己。\n 反观自家婆婆,沈怜容发现,“王氏从不求个圆满。”\n 老天给什么要什么,没什么能影响到她的心情。\n 整天鸟语花香,心态自然舒意,能不年轻吗?\n 徐氏这把年纪了还要操心,从塌上下来,耳朵还没清净一会就要奔下一个地方了。\n 心里也是烦躁不已——\n 她只有一个儿子。\n 跟死对头王氏一样,她当然也想多子多福。\n 现下受制于儿媳杜月圆的架势,免不了生了意见。\n 当婆婆的没有被儿媳捏着的道理,出了院子的徐氏才想起来,“我要是就不去母留子,她能怎么着?”\n “和离呗,你看她还能怎么着?舍得儿子吗?”旁边的嬷嬷给徐氏出主意。\n 多年体己人儿,当然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n 一个眼神就通了心意,嬷嬷道:“她生元哥儿的时候伤了身子,这辈子都不能再生了。”\n 不能再生,又不让小妾生。\n 美得她?\n 一个人的势力跟整个家族对抗,苏靖这一脉就指着杜月圆开花呢。\n 树根都坏了,哪来的脸要求去母留子?\n 徐氏被嬷嬷点通了,惊喜点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n 大不了和离。\n “和离完了,我再给靖儿娶一房知书达理的姑娘。”\n 门楣低点没事儿,主要是乖巧。\n “哼,现在知道门楣高跟你没关系了?”嬷嬷也是徐氏身边的老人了,知根知底的道:“她杜家门楣再高,杜月圆再受宠,有什么用?”\n 还不是个女孩儿?\n “既不能上战场立功,又没有封赏俸禄给她,离了咱苏家,她就是个没人要的。”\n 定不会和离!\n 打着这个主意,嬷嬷跟徐氏分析,“咱们世子也就袭个爵位,当个富贵散人,他杜家再有威望又如何?”\n 用不到自己身上,那就不如何。\n 杜月圆没用,身上的价值被榨干了,分析透彻,照着徐氏嬷嬷这么一说,沈怜容发现她们说的真没错。\n 也真狠啊。\n 利用完就丢,真狠。\n 挨着墙角,沈怜容蹲在那里,沉默了很久。\n 一个人,到底要多努力,条件多好,才能不被抛弃呢?\n 像杜月圆这种,豪门士族出身的大小姐都会在背地里被人算计的干干净净,吃肉喝汤,最后连一点骨头渣都不剩,逼她“主动提出和离。”\n 换做自己,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n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不止自己一个人难。\n 所有人都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