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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岁的汪自在病了。\n 老人,是百花居小区有名的住户。\n 不为别的,只因老人一生无儿无女,物业留有一把钥匙,门口保安也有一把钥匙。\n 让门口的保安每天定时上来敲门问好。\n 以前,这工作是一户送羊奶的人家兼职的。\n 每天加一元,送到门口,敲门开了之后再离开。\n 老人汪自在的早餐就是一瓶羊奶。\n 那送羊奶的老婆与人私奔了,男子无心做生意,这项工作便没人兼职了。\n 老人病了,门口的保安,每天上来看望一次。\n 物业看老人生病,承担不起责任,自作主张打电话给老人的亲侄子汪恩。\n “怎么了?你们不要老是打电话。他死没死啊?不对,病没病?是真病还是假病?我还要上班。”\n 老人的侄子汪恩在20里外的农村住。\n 在山下大佛寺煤矿洗煤厂上班,一个月上满26天班,不休息,堪堪能领4500元。\n 除去给小汽车加油,餐厅大鱼大肉,打牌,和队长喝酒洗脚,一个月净落1500元算顶好的。\n 这样的生活有奔头吗?\n 有。\n 原本侄子汪恩的父亲兄弟三人,三个户口本,各有家庭。\n 三家户口本三家农村小庭院,因煤矿采空,每家能分50万元。\n 三家到了汪恩这一辈,只有他一个男娃,十亩地一个瓜,一个独苗,立了遗嘱,全归他。\n 条件是将三家六个老人看着在农村下葬。\n 土葬。\n 简单,请个挖掘机挖个坑,用青砖做个墓,埋了就成。\n 这,得有时间。\n 去年,每家的院子都测量了,就在这一两年分钱。\n 是啊,千万不要让这老人在分钱前去世,否则,就是一场纠纷。\n 遇到钱,都扯不清。\n “大伯啊,你可要撑住啊,等钱分下了来再死不迟。现在,就是给你吃人参,也得续上命。”\n 是,原本三家6个老人。\n 没错,现在是5个老人。\n 因为大伯汪自在一生未婚。\n 听说,在他二十岁开始,就和大学女同学谈恋爱。\n 后来,那女方父母觉得这男孩子家贫,嫁了后半生吃苦,便硬生生拆散了两人。\n 再后来,那女孩远走他乡支教,大伯还去探望过。\n 再后来,女孩在一次山洪泥石流中,学校教室被埋了。\n 一个班四十个孩子,只跑出了二十几来个,剩下的十几个和女老师永远闭上了眼睛。\n 就这样,大伯辞去了工作,开始做生意,一步一步慢慢壮大。\n 将挣的大部分钱都捐给了偏远山区的学校,那是他一生的心病。\n 他将所有的过错都归于自己。\n 要是他有钱,有能力,让当年她过上好日子,她就不会失去了生命。\n 据说,大伯原本应该有两套房子的。\n 一套在女孩户籍地所在的省城。\n 那套房子落户在了女孩父母名下。\n 大伯行动自由时,每年都过去住几天。\n 那套房子里,有叔叔,有阿姨,却没有那个她。\n 现在,这套房子,是大伯汪自在在县城定居的地方。\n 不足一百个平方。\n 这套房子,大伯去年过户到了汪恩名下。\n 只等这老不死的一走,自己就和媳妇孩子搬进去享受。\n 当汪恩踏进汪自在房间的那一刻,注定死神向他降临了。\n “爸,妈,把村子里的拖拉机叫一个下来,我大伯病重了,拉回家养病。”\n 汪恩在电话里向父母暗示。\n 一般来说,村里人向在外打工的子女,或是亲戚报丧,将死亡说成病重。\n 等亲戚来时,老远地,十米白色蟒纸窜天,宣告着病重的人已死亡。\n 汪恩问道:“伯,我是恩恩,你钱在哪里放着,我取出来给你看病。”\n 好吧,这第一爪子已经伸出。\n “大伯,你有啥值钱的东西,咱走了没人,这房间不安全,一起搬回。”\n 这第二爪子伸出。\n “大伯,你存折和卡密码多少,我给你取钱看病。”\n 第三爪子伸出。\n 三爪将老人一生的财富过滤。\n 汪恩的父母将老人用轮椅推出高层,抬上拖拉机,铺一床褥子,盖一床被子。\n 汪恩叮嘱父母随着拖拉机照顾老人回家。\n “回家了让村里的门诊老头开点药,病重的话挂点水,一定要熬到煤矿发赔偿。要是没人了,这钱就到不了手。”\n 是啊,是到不了他们手,不是他大伯的手。\n 此时,正是寒冬时节。\n 一路上,拖拉机突突地行进。\n 树上残留的几片树叶在寒风中脱离了本体。\n 汪恩进了房间,反手将门锁了。\n “这老头,还会享受,房间暖气二十多度了吧,热死人了。”\n 这人就像进了金矿一样,开始一点,一点,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翻找钱财和值钱的东西。\n “老东西,把钱藏在哪儿了?”\n 大伯的为人他知道,狡兔三窟,绝对把话没说完。\n 法莱绒被套扔在地上。\n “老东西,这么好的东西我都没有用,你配用?”\n 国内外名著扔了一地。\n “老鬼,果然在书里夹了钱。”\n 柜子撬开。\n “啊,这儿还有金手镯,转运珠。一个男的,像个老变态一样,买这玩意儿干什么?一会儿拿出去换钱花。”\n 当汪恩下楼时,大包小包挎了两胳膊。\n 门口的保安认出是汪恩,毕竟是他们请的这尊大神。\n 刚将老人用拖拉机拉回去,这货就这样。\n 看来,老头回不来了。\n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往回走。\n 出租车去他们村里60元。\n 今天是坐着村里孩子的车上班的,没开自己的车。\n 接了电话就坐公交往这边赶。\n 公交车不到自己村子,搭出租划算。\n 毕竟自己手里现在丰收了。\n 粗略算了一下手里的东西,9万多。\n 回村后三天,村长通知各家各户,拿卡去县城某银行,煤矿现场发钱。\n 好嘛,这好消息就像阎王爷的催命符一样,老头汪自在的大限到了,不到也得到。\n 断水断粮,连挂的水都不挂了。\n 十五天后,老头归了天。\n 汪恩一家言道,老头是老病,看不好了。\n “冬天就是死人的日子,寿数到了。”\n 好嘛,这话说的。\n 老头才59岁就寿数到了,那么汪恩的父母57和56岁,是不是也该去阎王那里报道了?\n 在村长出面协调下,大操大办,杀猪宰羊,轰轰烈烈过了白事。\n 气得汪恩一家都说,过的事再大,反正你吃不了一口了,都让旁人吃了。\n 和喂了猪有啥区别?\n 征得父母的同意,大半夜,汪恩和父亲拿着手电,拿着一个犁地的铁犁头,埋进了汪自在新坟内。\n 据说这样,死人就安宁了,活人就安心了。\n 不然,这几天晚上老是做噩梦,谁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