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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瑶收回“情丝”,将邱平的魂魄收入聚魂灯中。\n 而后回到东宫。\n “太子呢?”\n 鸦隐和龙隐迎面走来,见她神色微沉,有些紧张,回答道:“殿下在书房,您寻殿下有事吗?”\n “嗯。”\n 冥瑶应了一声,不曾多言,便迅速消失在了原地。\n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n 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n 鸦隐和龙隐想跟过去,却突然有人叫住了鸦隐,“鸦首领!”\n “不好了!”\n 鸦隐蹙眉,看着急急忙忙跑来的门房,“何事如此慌张?”\n 门房气喘吁吁地回答。\n “禁军围了东宫!”\n 众人神色骤变,而冥瑶已经来到了太子所在的书房。\n 或许是她来得太快了,让人有些来不及反应,依稀见窗外一道白影闪过,冥瑶没怎么看清楚。\n 但似乎是一只白猫。\n 姬御挡在了她的视线,冥瑶微微蹙眉,但当务之急不是纠结这个,她切入正题,“邱荣是你杀的?”\n 姬御眸光微沉,没有否认,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n “是。”\n 他知道她去见谁了,观她神色,他轻嘲笑道:“怎么?有人向你告状,孤滥杀无辜、残害忠良?”\n 这个太子不稀奇。\n 天天都有人这样骂他。\n 冥瑶默认,目光晦暗不明,又问,“那么,邱平也是你杀的?”\n 姬御蹙眉,“邱平死了?”\n 冥瑶紧紧地盯着他。\n 似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n 姬御敏锐地感觉到她探究的视线,莫名的有些不舒服。\n “你怀疑是孤杀的?”\n 冥瑶反问他,“不是你?”\n 她从邱平的记忆中看到的确实是他,不过她不曾下定论。\n 毕竟她都可以化作太子的模样,别人或许也可以,况且……\n 冥瑶想到什么,眸色更深。\n 姬御不是没被人怀疑过。\n 他这半辈子,都是在无数人怀疑的目光中过来的,可是他忽而受不了,这怀疑的目光来自她。\n “不、是。”\n 姬御一字一顿回答。\n “有何证据?”\n 冥瑶又问,姬御却沉默,证据?他难道能告诉她,他明明和她在一起,没功夫去杀邱平吗?\n “不是孤杀的。”\n 姬御面色微冷,“孤杀了邱荣,也不曾否认,不差一个邱平。”\n 冥瑶察觉他的不悦。\n 根据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他的脾性也有一些了解。\n 是他做的绝不会否认,但这些只是基于感情上的直觉。\n 人命关天,她不能偏颇任何人,于是曾用来拷问邱平的“情丝”,也缠绕在了姬御的手腕上。\n 姬御感觉手腕一凉,垂眸看着手腕上的银丝,这东西他熟,之前她抓他时缠在他的脖子上……\n 遛狗似的,狗女人。\n 后来找粮草的时候,还用来看狗头鬼的记忆,姬御心中突然警觉起来,下意识将手往后撤。\n “你干什么?!”\n 这狗女人不会是要看他的记忆吧?那不什么都抖出来了?!\n “别紧张。”\n 冥瑶也不是那么蛮横的人,没有直接去查看他的记忆。\n 而是开口征求意见,“我看过的邱平的记忆,站在他的视角,他说的是实话,指控你杀了他。”\n “而你否认这件事。”\n “但你却无法自证清白。”\n “我只有用‘情丝’。”\n 冥瑶解释了很多,姬御的脸色依旧冷沉,嗤笑一声,“所以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不相信孤?”\n 冥瑶蹙眉,“太子不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吗?你杀了别人父亲,又是最大的嫌疑人,且无法自证清白,我设法获取证据还过分了?”\n 而且她这还没看呢。\n 若不是信任姬御。\n 此时她就不是和他商量,而是在看到邱平的记忆后直接定罪,让他下地狱和他杀过的人团聚了。\n 姬御宛如被泼了冷水。\n 他也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可这让他怎么冷静,他的记忆中有太多隐秘,他还不想让她知道。\n 而且他看着她平静的眼。\n 忽而清晰地意识到,她还没有信任他到,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地步,他确实是无理取闹了。\n 只是他想,如果现在两人的位置调换,他一定会相信她。\n 可是她到底不是他。\n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在这短短一刹那,心间有多少复杂的、激烈的、难言的情愫在翻涌……\n 最后在她公事公办的目光下冷却,化作无法言说的落寞。\n “孤拒绝这种方式。”\n 姬御冷冷地开口,另一只手扯住银丝,试图将它从手腕上扯下来,还动用了内力,“松开!”\n “孤不需要证明清白,就算是邱平是孤杀的又如何?”\n 他指尖发白,银丝在手腕上留下细细的红痕,却怎么都扯不断,“随你怎么误会,误会孤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这一个!”\n “可我必须知道。”\n 冥瑶也寸步不让,“你不想让我看记忆也行,‘情丝’还有一个作用,可辨别真话与谎言,说谎,可是要魂飞魄散的……”\n “太子想好了再回答。”\n 姬御听此,心中警戒稍稍放下,但面色依旧难看,在她犹如拷问罪犯的话语中,心如针扎。\n 她道:“太子,我最后问你一遍,邱平,是不是你杀的?”\n “不、是。”\n 姬御咬牙切齿地回答,话落之后,“情丝”没有丝毫反应,他仍旧好端端地站在这里。\n “问完了吗?”\n “可以松开了吗?”\n 姬御的语气不怎么好。\n 冥瑶收回了“情丝”,对他闹情绪的样子无动于衷,神情平静就像个办案的官差,“既然邱平不是你杀的,那便是有人假扮。”\n “你可知是谁?”\n 姬御脑海中电光一闪,面上却不动声色,报复似的怀疑道:“能扮孤扮得那么像的,孤就见过你一个,不会是你贼喊捉贼吧?”\n 出乎意料的是,冥瑶并未被他挑动心绪,而是认真地对他怀疑给予回复,“邱平死亡的时候,我正和橘猫在一起,它可以作证。”\n 太子有怀疑她的权利。\n 姬御噎住,孤当然知道。\n 见她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姬御心中由私情滋生的郁气泄了。\n 得,都是孤一厢情愿。\n 冥瑶可不知他心中思绪千回百转,见他如此回答,便当做他不知道假扮他杀邱平的人是谁。\n “殿下!”\n 龙隐快步进来,鸦隐去门口拦住了禁军,龙隐禀告道:“殿下,娘娘,禁军统领带懿旨前来,以殿下残害忠良、危害社稷为由,将您禁足在东宫,听候惩办!”\n 姬御目光一沉,看向冥瑶。\n 冥瑶微微蹙眉,“此事我并未告知皇后,应当是苍皇后知道邱平死了,并认为是你杀了他,或许还有了可以将你定罪的罪证……”\n “你为何杀邱荣?”\n 冥瑶问,姬御对视她的眼睛,沉声开口,“孤说邱荣通敌卖国,死有余辜,你信吗?”\n 还是那句话。\n 冥瑶问,“可有证据?”\n “没有。”\n 姬御嗤笑了一声。\n 他杀过很多人,获取证据的手段都不太光明正大,比如怀疑某个官员,便派属下去暗中监视。\n 然后确认自己的怀疑。\n 他的属下有些又不太正常,比如鸦隐,比如龙隐。\n 他们自然当不得人证。\n 所以,他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就连杀邱荣,都是他某次化形期,变成猫意外听到的墙角,不管如何,在旁人眼中也只是一面之词。\n “无所谓。”\n 姬御淡淡地开口,“滔天骂名又如何,谁能奈孤何?”\n 反正他习惯顶罪,习惯被千夫所指,习惯站在风口浪尖。\n 有人都希望看到他这样。\n “孤不在乎。”\n “你不在乎?”\n 冥瑶忽而有些生气,“难道你想背地里好事做尽,却背负满身骂名,成为万人唾弃的暴君吗?”\n 冥瑶很不理解地看着他。\n 她一直都不太理解。\n 这些日子,她看出他是一位心怀天下的储君,虽然有时候手段狠辣了一下,可这腐朽的江山。\n 确实需要大刀阔斧。\n 这样一个人,万万没有到被万人唾弃的地步,这对他不公平。\n 可他为何对此不作为?\n “孤不在乎。”\n 姬御平静地重复,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待,误会也好,污名也罢。\n 他自己问心无愧就好。\n 忽而,他想起在查抄明府的时候,她替他补全证据,澄清流言,心中蓦然涌现一丝难言的期待,“孤这样,又碍不着你……”\n “难道你在乎吗?”\n 姬御怀揣着小心问她。\n 看起来却像是随口一问。\n 冥瑶没有回答,看向着急的龙隐,“先去门口看看吧。”\n 姬御心中失落,面上却不显,沉着脸跟着她走出了书房。\n 众人来到了东宫门口。\n 姬御看着身着甲胄的段玉,冷笑一声,“孤放你们一马,你们倒蹬鼻子上脸了,真当孤心慈手软,不会拿你们怎么样?”\n “就事论事。”\n 段玉语气冷硬地开口。\n 他,苍皇后,包括以前的苍将军,甚至可以说天下人,都不赞同姬御登上储君之位。\n 他身上有太多血债。\n 如此暴徒,如何堪当大任?\n 就算是有粮草之事,可是苍皇后还没有从苍将军那里证实到,太子和苍将军之间关系到底如何。\n 如今骤然得知邱平去世。\n 苍皇后忍不了了,看在粮草的份上,只是软禁,若不是冥瑶解开了那个误会,苍皇后的懿旨,就不是软禁了,而是打入宗人府。\n 崇光帝向来荒淫无道,不理政务,苍皇后背靠苍家,她敢。\n 至于她和段玉的事情,大不了拼一把灭口,反了这朝廷。\n 届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n 段玉看向冥瑶,她或许是化解这场血雨腥风的力量。\n “孤不想论呢?”\n 姬御冷笑出门,段玉持刀挡在他面前,冥瑶从一侧出去了。\n 却无一人去拦住她。\n 姬御蓦然看向她,又目光冰冷地看着段玉,“好啊,你们来包围东宫,拦孤却不拦太子妃……”\n “真是好样的。”\n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涌起无名的烦躁,这说明了什么?\n 冥瑶显然和皇后勾结了。\n 他看着包围东宫的禁军,眼底杀意汹涌,“你们不会以为,区区禁军就能困得住孤吧?”\n 他一个人就能灭了他们。\n “先别闹。”\n 冥瑶回头,站在门口,站在他面前,语气带着些许安抚,“你别急,在东宫等我回来,让四喜给你做全鱼宴,我会回来的……”\n “你不会。”\n 太子赌气开口,在她的安抚下,忽而升起一丝丝委屈。\n “你来人间后,孤明明才是和你认识最久的人,可你见过皇后一面就和她狼狈为奸……”\n 她总是最不喜欢他。\n 他比不上橘猫,比不上四喜,甚至比不上政敌苍皇后。\n 他做人就那么失败吗?\n 可他,明明最喜欢她啊……\n “胡说什么呢?”\n 太子好伤心啊,冥瑶却被他逗笑了,“我的太子殿下啊,狼狈为奸不是这样用的,我和皇后也没什么背着你,有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n “你不会不知道的。”\n 冥瑶叹了口气,她觉得,太子和皇后没道理针锋相对,化敌为友难道不好吗?对谁都有利。\n 她看着他赌气的样子,伸手像摸橘猫一样摸了摸他的头。\n “我会还你清白的。”\n “不该背的骂名,我替你去,不应有的指责,我替你清。”\n “你乖乖等我回来好吗?”\n 姬御被摸头摸地有些不自在,冥瑶注视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喜欢被万人唾弃对吗?”\n 姬御和她对视,张了张口,想说那句说了无数遍的“孤不在乎”,可此时此刻,却说不出口了。\n 谁会喜欢被人唾弃?\n 姬御沉默了,冥瑶知道了答案,转身离开,他突然叫住了她。\n “孤喜欢……”\n 他的声音有些别扭。\n 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n 冥瑶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以为他又在口是心非地狡辩,打趣道:“好了好了,太子殿下就喜欢被人骂,以后我天天骂你行了吧?”\n 太子垂眸,不曾再开口。\n 冥瑶在众人目送下离开,段玉看着她的背影,转头看向姬御。\n 他的声音分外感慨,“太子殿下,天下人都认为你恶贯满盈,臣第一次从一个人口中听到,‘还你清白’这四个字……”\n 暴戾太子,真有清白吗?\n 太子没有理会他。\n 他看着冥瑶的背影,想着刚刚未能说完的话。\n 孤不喜欢被人唾骂。\n 孤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