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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遥回头看了一眼桌上还没开始涮的虾滑，吞了吞口水。
两人一路跑出了火锅店，上了车。
岑寂一言不发就插上钥匙，踩了油门。
“去哪儿呀？”
岑寂不说话。
慕遥看他脸色不佳，也没再说话了，只把安全带系好，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岑寂一路把车开到了他们当年就读的实验小学。
“还记得这里吗？”
“记得，母校。”
“进去看看？”
“可以呀。”
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学校早就放学了，空无一人。
他们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两罐啤酒，跟保安说明了情况，从小门里钻了进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门口的保安换人了，操场翻新了，多了两栋教学楼，他们之前的教室，也被漆上了新的颜色。
他们在操场上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岑寂指了指后面的乒乓球台，“你还记得我教你打乒乓球吗？”
“记得呀。我学的可快了。”
“吹吧你，笨的要死，都是我教的好。”
“呸。”
慕遥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他揉了揉额头，笑了，“还有那边那个房子？还记得不？都说那里闹鬼。”
“嗯，然后我们四个……我们四个还去了，啥也没有。”
“你是不是被许云州薄安澜这些北方佬带偏了？现在说话也老是‘啥啥啥’‘咋咋咋’，甚至还有儿化音，一股京片子味儿。”
“你不也是吗？”
“哪有？”
他不承认，四处张望着，看到他们当年的教室，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每天放学，你们都有爸爸妈妈来接，我都是家里的保姆接的。”
“记得呀。你爸生意好，买卖大，没时间。你妈……”
“我妈她每天不是在美容就是在逛街，或者搞什么瑜伽，也没空接我。”
他低下了头，自嘲一笑。
“有一天吧，一直照顾我的张阿姨请假回老家了，我妈说她下午会来接我。说出来有点丢人。那天我可开心了。我想我终于可以跟你们一样了，也有妈妈来接放学。”
“可是，那天，我从放学，等到很晚，下了好大的雨，她也没来。”
“最后还是我爸下了班，过来接我的。”
慕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无声地安慰着。
他吸了吸鼻子，别过了脸，不想让慕遥看见自己伤感的蠢样。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我不是她亲生的。你看季阿姨，你妈，一起拿对你多好，每天都给你穿漂亮的小裙子，接送你上学放学，给你做各种好吃的便当。还有林静含的妈，祁玉的妈，都……都很那啥你知道吧？我妈她……就好像，我不是她生的。她根本就不关心我。”
“可是我妈就是太操心了，那么年轻就……就走了。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你妈妈，真的。我觉得做女人活成她这样，很幸福。老公疼，又有钱，自己也没心没肺的。我不想跟她一样做全职太太，但我想拥有她那样的生活。就，什么老公孩子，老娘不管，老娘永远是少女。”
慕遥笑了，她从小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了岑寂。
“你羡慕我们，我还很羡慕你拥有这样的妈妈呢。要是我妈跟你妈一样没心没肺的，可能就不会那么早就去世了。”
岑寂擦了擦溢出来的泪水，略微有些哽咽。
“她要是一直这样，对我不管不顾的，也就算了。我没意见，真的没意见。可她偏偏又对我的感情生活，有那么大的意见。我……我真的不明白。你说，她跟你妈，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儿呢？”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她们俩有什么恩怨。我妈的遗物里，还有她们俩好多合影呢。我一直以为她们关系挺好的，只是婚后感情淡了。”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呀。”
岑寂又灌了一口啤酒，把她们俩当年那点破事全抖落了，一点没给他妈留面子。
把慕遥给听笑了。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就为了男人？就我爸那烂人，有必要吗？”
“我也觉得没必要呀，可我妈放不下不是？而且你妈，还是我爸以前的梦中情人。她能不嫉恨吗？”他晃了晃手里的空易拉罐，“说起我爸，更来气。你说，他对我，那叫一个吆五喝六，说一不二的。小时候动不动就给我一顿毒打。一到我妈面前，就是个孙子！他明明对你印象挺好的，可就是不敢帮你说一句好话。你说奇不奇怪？”
“这叫一物降一物！我也挺羡慕你有这样的爸爸。你看，他在外面是雷厉风行的岑董，回到家，又那么宠老婆。我妈当年就是看走了眼，如果她要是和你爸成了，她也不至于那么憋屈。”
岑寂终于被她给逗笑了，“要是你妈和我爸成了，确实能少很多鸡飞狗跳的破事儿。但是咱俩也没了。”
“没了挺好，生我出来干嘛？看他带着小三登堂入室？”
“这么说也是。生我出来干什么？让我看他俩秀恩爱？”
两个人都丧起来。
他又开了一罐啤酒，跟慕遥碰了杯，“别的不说了，都在酒里，干了吧。”
“我们这么喝，一会儿怎么开车回家？”
“找代驾。”
“你家不是有司机吗？”
“那是我爸的司机，又不是我的。我现在要跟他划清界线。”
慕遥被他眼睛里的星光打动了。
她向来是个乐观的人，很快就打消了那些不愉快的想法，她逐着光而去，给了他一个带着酒味儿的吻。
他呆住了。
她抱住了他。
“岑寂，我们没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也没法选择自己的原生家庭，但是，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组一个新的家。”
“你说什么？”
她把手伸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寻摸了一会儿，果然摸到了那个盒子。
她知道，他一直随身带着的。
她取出了那枚鸽子蛋，套进了自己的手指，在微弱的路灯下，欣赏了一番。
她问他：“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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