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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在角落调笑的世家贵公子们面子上立马有些挂不住，都不约而同地收了声，谁都不敢触了这个霉头。
李忻半眯着眼，若无其事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压着杯身的指尖微微发白。
曲水的另一边，是拉帘而坐的众贵女，这边发生的一幕早就被她们收入了眼底。
“那位是李家的大公子吧？长得挺俊的，可惜身子不好，不然以其家世，名门贵女想必趋之若鹜。”
“得了吧，一个不受宠的嫡子而已，长的俊能如何？终究是无权无势。”
“刚入京城就能赢得公主青睐，应该也是个有手段的。”
“殿下能护他一时能护他一世？不过是小孩子图个新鲜，过了这个时间也就抛诸脑后了。”
邱子钰团扇半遮面，那些贵女说的什么她可一点也不在意。
“不愧是殿下，这瞧着……”她看了那些贵女一眼，突然收住原本要说的话转而笑意深深地看向了隔壁席位，“辛苦芸玑妹妹照料了，公主气色似乎看起来还不错。”
竹帘微摆，女子容颜如出水芙蓉，若隐若现。
“这不正掐着时候么。”
此话别有一番深意，邱子钰目光微微一闪，忍不住朝水流对面的聂臻多看了几眼。
有意思啊，某人这闭门羹吃得不错，瞧把人气的。
……
“大哥哥。”聂臻悄悄扯了扯李修毓的衣角，略带担忧地小声道，“你会作诗吗？”
李修毓垂眸，淡淡一笑。
聂臻了然，拍拍胸脯道：“别怕，本公主给你撑着！本公主会背的诗多着呢！不就是斗诗么？哼！”
李修毓望着她，那目光似春风席卷，润物细无声。
聂臻突然有一瞬失神。
“公主妹妹，你可算来了，身体无碍了么？”婉转的声音突然自竹帘身后传来，只见一位穿着浅粉云裳的少女拨帘而出。
美人出帘，巧笑盼兮，明眸善睐，一时间，竟吸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位莫是丞相的嫡长孙女？”
“是极！刚刚那一首《山河》就是从那位席间作出的。”
“果真气质脱俗，不染凡物，就连才华也是如此出众。”
赞益之词瞬间从四处涌来。
不得不说萧芸玑姿色不错，不然上一世也不会顶着京都第一贵女的头衔，虽然这里面少不了借了她的势。
聂臻迎着来人顿时笑弯了眼，“听说臻儿生病的时候，芸玑姐姐特来看望，不过当时臻儿昏昏沉沉的，下人不识礼数便把姐姐挡在了门外，臻儿醒来已经训斥过她们了，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萧芸玑原本还挂着笑脸，听聂臻这么一说，脸色险些有点绷不住，“没什么打紧，是我打扰了公主妹妹休息才对，现在可是好些了？”
“好些了，谢谢芸玑姐姐关心。”
“那妹妹也来一起玩吧，你不在多没意思，来，跟姐姐坐一块儿。”萧芸玑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上落入一道冰冷的视线，可当她抬眸寻找的时候，竟丝毫看不到踪影。
莫不是错觉？
聂臻迟疑了一会，然后看向了身旁的清冷少年，“本想坐大哥哥旁边，不过好像不太符合规矩。大哥哥要是有什么需要臻儿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呀！”
萧芸玑诧异，凝眸轻轻往李修毓身上一瞥，若有所思。
“多谢殿下抬爱，殿下快入席吧，我无碍。”李修毓微微屈身向聂臻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萧芸玑微微勾唇，热切地挽起了聂臻的手，“公主妹妹，快过来。”
聂臻眉头微蹙，还未来得及回应就给拉走了。
男女席位之间仅溪水相隔，中间连着一小桥。因天色已沉的缘故，园内各处已亮起了灯，水流之上除了浮动的杯盏外，还有闪烁的星光般的灯火。
过桥的时候，忽逢一卷风声，丝丝凉意入目，聂臻眼眶稍有涩意，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有什么支离破碎的片段好似在脑海里划过。
“小昭儿……”
一声亘古的呼唤仿佛穿越了前世今生。
聂臻忽地胸口钝痛，她立足原地然后猛地回头。
灯火下，那位少年垂眸，独自饮下一盏清茶。
是……他吗？
那个声音……
死前的那一幕突然冲进聂臻的脑海。
为何流泪？为何……为她如此悲痛哀鸣？
“妹妹你在看什么呢？”萧芸玑见聂臻突然停下不禁问道。
“我没事芸玑姐姐。”聂臻转过头，微微扯开嘴角，瞳孔漆黑如魅，“刚刚还以为有人在叫我呢，不想竟是风声。”
萧芸玑心中一悸。不知怎的，刚刚对上聂臻那双眼睛时，她整个人莫名感到一股彻骨寒意。
许是她自己精神过于紧张故才多心，连生病拒门这事她甚至都认为是其故意为之。
“如此……妹妹还得多加休息才是。”萧芸玑呼吸微重，缓缓吐出这几字。
聂臻垂了垂眸，神态略显沮丧，“姐姐一直盛情邀请，臻儿要是再不出来可不就是扫了外祖父的兴扫了姐姐的兴，今日生病，臻儿实属不该。”
萧芸玑闻言忍不住又多瞧了聂臻几眼，原本微拢的眉心骤然舒展，“妹妹哪儿的话，离正席开宴还要一会儿呢，定能尽兴。来，随我一道。”
萧芸玑牵着聂臻继续往席间走去。
邱子钰半眯着眼，手中摇着团扇，望着走来的二人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妹妹可还喜欢我送的香囊？”落座的时候，萧芸玑作似随口一问。其实早在入园时，她便发现聂臻并未佩戴那东西，但她没有立即开口，怕人起疑。
“臻儿甚是喜欢，很好闻。”聂臻腼腆一笑，神色并无异样。
萧芸玑稍稍放了心，道：“那就好，我还担心是公主妹妹嫌弃不愿佩戴。近来妹妹时有胸闷头晕之症，我特意问询了女医姐姐，多放了几味提神醒脑的草药，若经常佩戴，可缓解此症。”
“芸玑姐姐费心了，香囊臻儿已命侍女细心收起来，定会好好珍视。”
邱子钰默默听着她们的对话，弯着嘴角轻轻抿了一口茶。
曲水汩汩而流，花间映月，星火阑珊。
聂臻双手托着腮，目光有些许游离。之前若不是萧芸玑那么一问，她竟不知那香囊居然没了。
难道是那个时候？
聂臻眉梢微挑，神色颇有些古怪，紧接着她视线一转，往对面看了去，刚好与某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聂臻怔了怔，不太自然地笑了笑，然后默默低下头假装抿了一口茶。
他的眼神……竟让她莫名地心虚与恐慌。那道低哑而克制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脑海，那压抑到爆发边缘的情感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她的内心。
“公主妹妹可要尝尝这桂花酥？”萧芸玑的话打断了正在走神的聂臻。
她放下茶杯，看了一眼那推到自己面前的糕点，一本正经道：“姐姐，臻儿最近牙疼，母后特意叮嘱不能吃甜食。”
萧芸玑神情微僵，道：“那真是可惜了，府上新请的厨子，本打算让妹妹尝尝鲜，不过想来妹妹吃惯山珍海味，也不稀罕了。”
“桂花酥不都是一个味儿吗？”聂臻疑惑。
“是呢。”萧芸玑神色愈发不好看，衣袖之下，她的掌心隐约可见几道泛红的指甲印。
“快看，流觞又过来了。”
女子的惊呼吸引了聂臻的注意力。
“芸玑姐姐，你说这次会是谁呢？”聂臻眨巴着眼望着随波而来的杯盏十分好奇，那模样可谓是天真无邪。
萧芸玑微微勾唇，道：“妹妹怕是还没玩过这个吧。”
“嗯，听说过，但今日是第一次见。”
“那跟姐姐来。”萧芸玑拉起了聂臻的手往水边靠了靠，边走还不忘关切地提醒，“小心摔倒噢，青石台上有水。”
“好，臻儿一定会紧紧抓住姐姐的手。”聂臻目光微凝，视线越过那流觞最终落在了假山后一匆匆离去的侍女身上。
这一趟园子不来，果然会少了许多意思。
承蒙邀请，却之不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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